八天八夜（2 / 2）

“这只是最有意思的一种可能。”燕子道，“总还有别的可能。”

小喜子闻言，冷汗都下来了。

燕子接着道：“但闽南吴家是一定与青龙会脱不了干系了。”

小喜子连连点头。

“本以为是虎穴龙潭。”燕子似还有些遗憾道，“也算是机缘巧合，从未查过如此简单的案子。”

小喜子道：“啊？”

小毛则佩服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名声？光让“七爪凤凰”到处出风头去了。”

燕子好奇道：““七爪凤凰”怎么了？”

“也没什么。”小毛大大咧咧道，“只不过是我爹说“七爪凤凰”简直是个恶趣味十足、臭屁极了的老八婆。我看她还没有你一半有才。”

燕子面无表情。

小喜子似又想苦笑。

燕子轻轻瞥过去一眼。

小喜子立刻噤若寒蝉，似无所见似无所闻。

03

一碗上好的牛肉汤，两三个硬面馍馍，一碟云南大头菜，一碟兰花豆腐干，一包花生米，一瓶山西老汾酒。

这是用两百八十六样菜的满汉大全席来换也不换的“老饕盛宴”。

燕子他们此刻正坐在客栈的楼下，等着伙计上菜。

最好的客栈，总有些招牌的菜样。

燕子他们点的，就算不如上面说的“老饕盛宴”，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毛道：“什么时候再去吴府？”

燕子淡然道：“总要再过上几日。”

小毛有些丧气道：“若是柳大爷被真青龙会给抓走了怎么办？”

燕子正欲再言，目光扫向客栈门前，忽地一顿。

此时正是黄昏，红彤彤的太阳将落未落，天地间渐有了些萧条的意味。

——从哪里来的这样一辆马车？

突然间停下，带着栀子花的香味。

门帘被掀起，车里走下来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衣，他面带微笑，站稳，又搭一只手到车里，慢慢地扶下来一个女人。

一个冰肌玉容的女人，浑身着洁白的长裙，似九天而下的仙女。

——此时太阳未曾落下，又是哪来的星光？

男人的眼睛朝这里看了过来。

那一个小毛找寻了多日的声音，恰逢其会地响起了：“小毛？你怎么在这？”

小毛一激灵，霍然起身道：“柳大爷！你怎么在这？”

柳响微笑道：“都说了多少次，叫我柳大哥就好。”

小毛“嘿嘿”笑两下，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道：“柳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柳响道：“来找两个人。”

他身后的女人正娇羞而又充满好奇地看过来。

小毛震惊道：“难道是张王和李五？”

燕子咳嗽一声，并没有说话，只似有若无地瞟一眼柳响带来的女人，冷冷地笑了一下。

柳响会意，就道：“我先领你上楼，等一下就替你把张叔叔和李叔叔带回来好不好？”

女人一双眼睛亮了些，她轻声道：

“好呀，好呀。”

柳响上楼后，燕子突道：“小喜子，你回吧。”

小喜子闻言一愣。

燕子轻飘飘瞥他一眼：“不想回去就别走。”

小喜子就拱手道：“不敢。”

燕子就似漫不经心道：“案卷综述……”

小喜子苦笑，再拱手道：“当然。”

小喜子飞也似的出门。

柳响下楼。

小毛佩服地看一眼燕子，对柳响大声道：“柳大哥，这位是燕子。”

柳响就拱手道：“在下柳响，柳树的柳，很响的响。”

燕子却只淡淡道：“张王已死了。”

柳响正欲笑，闻言一愣，又显露出悲伤之色，旋即自嘲道：“来迟一步啊。”

小毛疑惑道：“柳大哥找他们干什么？”

柳响避而不答，只道：“李五可还活着？”

燕子冷笑道：“离死也不远了。”

柳响疑惑道：“阁下？”

燕子道：“离死也不远了就是离死也不远了。”

小毛见状，就道：“柳大哥，我就是跟着燕子来的，他说话虽然很难听，但破案的水平真的很厉害，他说快死了，估计就真的快死了。”

柳响着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毛把今日寿宴之事和盘托出。

柳响听完，反而却不急了，他坐下凳子上，轻轻地笑了笑。

“柳大哥？你怎么了？”小毛看着柳响，又转头去看燕子，“燕子，你知道什么就说啊！”

燕子只是冷笑。

柳响的眼神闪亮，他轻轻地吐一口气，道：“至少总是赶上了。”

小毛喜道：“柳大哥，你知道李五在哪里了？”

柳响摇头道：“现还未知，一会便知。”

小毛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柳响叹道：“你可知割下李五脑袋的是何人？”

小毛道：“他的仇人。”

“不。”柳响摇头，眼中显出哀伤之色，喃喃道，“是李五。”

小毛惊道：“怎么会是李五？他们难道突然变成了仇人？”

柳响道：“许是张王已要死了……青龙会毕竟声势浩大，他们就算知道吴家就是要找的地方，仅凭他们，势单力弱，又怎能替童生报仇？你知道童生吗？”

小毛又佩服地看一眼燕子，道：“原来他们真的不是青龙会的人。”

燕子犹在冷笑。

柳响叹道：“那夜，你并未说错，他们二人的确是骗子，假借青龙之名，实则只是为了让我照看一个女人，以便他们没有后顾地为童生报仇。”

小毛道：“十年了，难道他们还没忘记吗？”

燕子淡淡道：“江湖便是如此。”

柳响微笑道：“十年，并不久。”

小毛道：“可是城里这么大，又去哪里找他呢？”

柳响道：“你可知他为何要割下张王的头？又为何扔在吴老爷子的寿宴上，又一言不发地离开？”

小毛顺理成章道：“当然是为了破坏吴老爷子的寿宴，让青龙会丢脸。”

柳响道：“仅仅为此，又怎会亲手把生死之交的头割下来送给仇敌呢？”

小毛疑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柳响道：“他这一出，等于将事情摆上了台面，现在他在暗，青龙会在明。”

柳响似在回忆，道：“摆明了不可能善罢甘休，又不说一句话，就是为了让青龙会去猜。青龙会谨小慎微，绝无可能在城中安坐以待，若来的不只是李五，而是其他人呢？如此这般，他们便至少有可能将此处据点中重要之物转移，无论有无此物，无论此物是真是假，今夜都一定会有人带好出城，投石问路，一伙人太过明显，以青龙会的风格，很可能是各个方向各派一人。”

柳响接着道：“谁是棋子，谁是弃子，既无所谓，也不用我分辨。李五定会择出一人跟上，我只要跟上跟人的人即好。”

小毛就笑道：“好，我听柳大哥的。”

燕子冷冷道：“小毛，你也想去？”

小毛理所当然道：“这是柳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要去啊。”

燕子淡淡道：“你可知，今夜出了这扇门，今后就再没有后悔的路可以走了。”

小毛疑惑道：

“柳大爷在这，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燕子哂笑道：“依你之见，知道害李五的是青龙会，可若帮他李五的也是青龙会，他是会感激呢？还是要把你们也杀了？”

小毛疑惑道：“你在说什么？青龙会的人怎么又会要帮助李五了？”

柳响看几眼燕子，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他长长地叹一声，右手沉重而有力地按住小毛的肩膀，缓缓道：

“小毛，我也是青龙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