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八夜（1 / 2）

01

张王的头颅就这样血淋淋地出现了。

很少有人能够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燕子也不能。

好在燕子的反应比真的燕子还快，燕子的轻功也和真的燕子一样快。

——就算手上还拎着两个人。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

小毛犹在怔惊，小喜子犹在呆若木鸡。

燕子已长身而起，一手捉一人衣领，踏步运气之间，身形已然掠至吴家宅院墙下。

燕子把手中两人一放，轻喝声“走”，自己一个旱地拔葱，衣袂翩翩间已跃墙而过。

02

燕子再回到客栈房间时，身后跟着两个人。

苦笑更苦的小喜子。

一言不发的小毛。

这是小毛第一次见到死人，死的是张王，小毛并未感到悲伤、害怕和恐惧，或许多少还是有一些，但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头颅实在是太狰狞了。

小毛的心里，更多的是疑问。

他几步赶上燕子，却发现燕子的眉关正紧紧地锁着。

小毛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燕子偏头看一眼小毛，道：“你认得那人头？”

小毛应道：“就是他带走了柳大爷。”

燕子闻言一怔，又缓缓望向窗外。

窗外天空远博，云气正呈现出浅灰色，聚在一起，飘过来荡过去，落到山上又变成了止不住涌动的大雾，遮挡住青山的颜色。

雾连云，云连天，又变幻莫测，似正酝酿着一场暴雨。

庆典仍在继续，乐仍兴，城中一派祥和，街上零星几个吴家家丁，正暗暗地探查形迹可疑之人。

打铁花的艺人已备好了工具，艺人就先耍了几个花把势，火花激荡，散在高空然后落下，注目人群中有人带头鼓掌叫好，一时沸反盈天。

风中隐隐带了些腥味。

一只蚂蚁在窗沿上颤颤巍巍地爬过去，又爬回来。

燕子看着蚂蚁。

火花印在燕子的眼里。

燕子眼神却越发凝实，似拨云见日般，燕子长身而起，眉间的疑惑一下就像冰雪一样化开了。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的问题。”燕子轻轻笑了，道，“现在我要睡觉了，太阳落山再来问我。”

02

太阳才刚落山，小毛就立刻敲响了燕子的门。

他客气地敲门。

就在他叹着气要离开时，燕子开了门，一身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利落又干劲。

小喜子也跟着进了门了。

燕子倚着窗台，

青山

直白道：“此前，我也有几点一直未通。”

小毛道：“之前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燕子坦然道：“我想不通为何桂馥兰要躲着我们。”

小毛叹气道：“现在你想通了。”

燕子道：“你可知桂馥兰是什么人？”

小毛认真地想了想，老实道：“寡妇。”

燕子笑道：“她曾是童生的老婆。”

小毛惊道：“她是童大老爷的老婆？”

燕子道：“我也一直未想通，金空空哪来的胆子去查青龙会，直到我想到了桂馥兰，又想到了童生。”

小毛道：“嗯。”

燕子道：“十年前，江南童生莫名赔光全部身家，自杀身亡，其女下落不明，童家在一夜间崩塌。若是金空空不知道自己查的是青龙会呢？”

小喜子突地喃喃道：“若他查的是童家……”

燕子讥笑道：“他那样的人，看见水润的寡妇恨不得把脸埋进去，要他干什么都肯，更何况只不过是查一个已死的童生而已，一个商人，能有什么不能查？”

小喜子点头道：“所以便查到了吴老爷子。吴老爷子进闽南，恰也在十年前。”

小毛却道：“这和张王的人头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有人也和我们一样，在找青龙会的麻烦？难道是柳大爷？”

燕子道：“是也不是。”

小毛抓耳挠腮：“我是真听不懂。”

燕子道：“你以为的找麻烦，是有人砍了青龙会的人头找麻烦，实则并非如此。”

小毛疑惑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这样吗？”

燕子似笑非笑，盯着小毛道：“若带走柳响的不是青龙会呢？”

小毛道：“啊？”

燕子道：“桂馥兰要躲的不是我们，而是青龙会。”

小毛道：“你们说的，童家是被青龙会害的，她躲青龙会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燕子摇头道：“青龙会十年前不杀她，十年后又为何要杀她？”

小毛叹气道：“也许是因为金空空？”

燕子摇头道：“以金空空的手段，即使青龙会知道有人在查他们，也一定不知道那人是金空空。”

小毛道：“万一知道怎么办？”

燕子就道：“退一步说，就算知道是金空空在查，那找的也是金空空。桂馥兰又为何要躲？光是和金空空明确有关系的寡妇就有好几十个，青龙会难不成每个都杀了？桂馥兰更是曾做过童生的妻子，青龙会若认为她会有威胁，十年前就已杀了。”

“更何况……”燕子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你干那事愿意让人知道？更何况还是一个寡妇。”

小毛一愣，反应过来已红了脸。

燕子又叹道：“若不是那天刚好撞见她的家童，谁又能知道她和金空空的关系呢？”

小毛疑惑道：“她的家童为何又会在金空空家。”

燕子叹道：“我也不会知道，或许是桂馥兰已彻底爱上了金空空，想找到他也不一定。”

小喜子忍不住道：“大人，桂馥兰到底为何躲青龙会？”

燕子道：“她要躲，自然是因为，若让青龙会觉得，是桂馥兰在查青龙会，她想不死都不行。”

小毛道：“为何青龙会会觉得桂馥兰在查他们。”

燕子笑道：“因为童家旧仆。”

小毛道：“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

燕子道：“你已见过他们。”

小毛挠头道：“我哪里会见过他们？”

燕子补充道：“你不仅已见过他们，更是一直在找他们。”

小毛一愣，惊讶道：“张王和李五？他们不是青龙会的人吗？”

燕子道：“你岂非一直认为他们是骗子？”

小毛道：“和这有什么关系？”

燕子摇头道：“你虽傻了点，却也并不蠢，或许你的感觉没错，他们就是骗子。他们本就不是青龙会的人。”

小毛道：“那他们是什么人。”

燕子道：“我开始也未想通，直到我又想到了童生下落不明的女儿。”

小毛道：“怎么就下落不明了？”

燕子道：“若有人担心青龙会也会杀了她，自然要把她藏了起来。即使她当年才十二岁，但青龙会未必做不出这种斩草除根的事。”

小毛道：“所以呢。”

燕子笑道：“既然是下落不明，一定就有人帮忙，就是你口中的张王和李五。许是十年过后，小姐长大，其二人又想替童生报仇雪恨了。”

小毛道：“这和柳大爷有什么关系？”

燕子淡淡地笑一下，道：“下落不明，或许就涉世未深，我若出远门，一定也请人照顾她。按你说，可有比柳响更合适的？”

小毛摇头道：“没有了。”

燕子道：“柳响又凭何要替他们班？所以他们自然想了一计演了出戏。”

燕子接着道：“顺着金空空不会查上桂馥兰，顺着童家旧仆却不一定了。青龙会一旦顺着找上门的童家旧仆查到桂馥兰，桂馥兰不走，不是找死是什么？”

燕子说完，笑眯眯地看一眼小喜子，道：“小喜子，你可听明白了？”

小喜子苦笑着点头。

小毛却叹气道：“我听出来我白来一趟闽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