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七夜(1 / 2)
01
护院小毛倒不是真的姓毛,只不过他做事毛手毛脚毛躁得很,年龄又不大,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毛。
他现在又已躁了。
柳响已五天四夜没来怡香园里喝酒了。
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因为,柳响,柳大爷、柳公子,不仅没来怡香园,而且也没去西巷倌、醉红楼或者城里别的什么青楼和酒楼。
不光小毛找不见他,连那些每日都等着与柳响拼酒,各行各业各式各样的人也找不见他。
柳响好像凭空消失了。
据说不光这座城里找不见他,那座城、那座城还又那几座城里也都找不见他。
据说他某日失足跌入水中死了,尸体顺流而下,为过路的樵夫所见。
据说他赌酒终于输了,终于被人砍了脑袋,也为过路的樵夫所见。
据说他就是江南历史上最恶贯满盈的采花贼,听闻六扇门那位独一无二、空前绝后、列于当世三大名捕的“七爪凤凰”已到江南,唯恐案发,遂连夜逃之。
据说就是他当年骗光了童大老爷的家产,逼死了童大老爷……
还有人言词凿凿,说是被柳响亲口允诺赠以全部家当,只可惜事权从急,只留下一张皱巴巴的字条,上书歪歪扭扭的“柳响诺”几个大字,但问及个中缘由,又眼神闪避答非所问。
传言像雪花一样纷杂。一堆鼻子眼睛,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
小毛是一个也不信。
他认为柳响既不可能是什么江洋大盗,更不可能畏罪潜逃。
就像一定会有人被这些胡说八道给骗了一样,柳响一定是给人骗走了。
——就是那天晚上带柳大爷走的,那两个装模作样神神叨叨的男人。
若是那晚他拦住了那两个人,柳响现在是不是应该还坐在这里喝酒?
小毛在心里发誓,若不是当时大姐头突然在他背后喊他,若不是他恰巧偏头应了那么两眼,他一定不会让那两人走进酒楼。
柳响现在生死未卜,这可都怪他小毛。
——柳大爷要是真被那两人谋了财害了命怎么办?
——明明觉得那两人心怀鬼胎,再不济,那天也该护送柳大爷同去呀。
若是他那晚跟着一起,坐在这里喝酒的现在是不是还应该是柳响?
而不是这个獐头鼠目的男人。
这个眼睛眯眯,鼻头又皱又小,眉宇间露出十分猥琐的男人此刻正有些飘飘欲仙了。
他可一点都不老实,左手搂着小婉儿的蜂腰,右手就拽着小红的小手往自己的脸上贴,他拉长耳朵,偷听了清美和小莲的窃窃私语,然后露出两颗大龅牙,理所当然的油腻样子,道:
“你们讲的柳响那种人哇,我见得多咯,连句话都没撂,一看就糸犯了案夹紧屁股灰溜溜滴逃走啦。”
他似胸有成竹极了。
只可惜这根竹子立刻就叫人给打断了。
“王八蛋。”小毛一个没忍住,好大一个巴掌就呼在了男人的后脑勺上,“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
男人的龅牙磕在桌上,几乎要裂开了。
他抖着肩膀,刚想起身发火,又被小毛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干霖娘啊。”
男人竟就顺势钻进了桌底,缩头缩脚地叫喊道:“知不知林北(注:在闽南语中,“林北”意为“你爹”。)走哪条道上的喔?小崽有几条命喔搞这么拽……”
他还没说完,话就被大姐头用发嗲的腔调给塞了回去。
“客官~地上凉,快快请起,咱园里姑娘裙下的风光可不能这样看呀。
“这孩子向来崇拜柳响,您这么仪表堂堂的俊模样,肚里能撑船,哪会跟孩子一般见识了嘛。”
男人就又摇头晃脑地从桌底窜出来,含糊不清地喃喃道:“我不跟他见识?屁股上被踹两脚的人糸我又不糸他咯,你跟我说我不跟他见习?还说什么柳响嘛,这不就糸流氓啦?”
“你——”小毛更怒不可赦了。
“哎~”大姐头忙拍了拍小毛握着的拳头,一边又用自己的折扇轻轻抵住男人的嘴,娇嗔道,“客官,您消消气,使力气的事情后面还多着呢。”
她抛给男人一个媚眼:“今天可多得是水润的姑娘。”
男人就“哼哼”两声,又瞪了小毛一眼,这才坐下。
大姐头就转身捏了捏小毛的肩膀,有些无奈,却还是宠溺地笑了笑,道:
“小毛啊,先歇几天好不好,姐姐请你在外面耍几天呀——”
小毛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糟糕透顶。
一个男人心情糟糕时,要么喝酒,要么去找女人。
至少小毛是这样认为的。
他立刻就要喝酒。
02
江南最大的酒楼,醉红楼。
或许已是长江以南最大的酒楼。
醉红楼的生意就像是随风飘荡的蒲公英一样随处可见。
据说这都多亏了柳响。
所以至少在这里,你是听不见有人说柳响坏话的。
小毛最爱的酒便是这里的“见手十八青”。
——说白了就是竹叶青。
——岂非生意做得越大,越喜欢取些云遮雾绕的名字?
现在小毛的面前已满满当当摆了十八碗“见手十八青”。
别人喝酒,越喝脾气越大,小毛喝酒,脾气越喝越小。
这并不是他比别人多些涵养,只因为小毛的酒量实在很小,真的很小。
第二碗酒刚刚下肚时,他已醉了。
小毛嚷嚷道:“小二!”
小二忙应声:“哎!客官。”
小毛喊道:“小二!”
小二又应道:“哎,客官,您来了。”
小毛道:“今天为什么没什么人喝酒?”
小二眼神闪动,附在小毛耳边低声道:“因为朱掌柜把说柳大爷坏话的客人都赶走了。”
小毛立刻大叫道:“为什么要把说柳大爷坏话的客人都赶走?”
小二有些汗流浃背了:“这……”
身高依旧八尺相貌依旧威武仪表依旧堂堂的掌柜在楼上应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好!”小毛大叫道,“我敬你一碗!”
他咕噜咕噜喝完,又大叫道:“我敬醉红楼一碗!”
他还大叫道:“小二!我再敬你一碗!”
“小二!”小毛一抹下巴上的酒渍,又吵嚷道,“过来陪我喝酒!”
小毛为什么总是大叫?
因为他现在若是不叫,立刻就要醉倒过去!
03
好在小毛还没有真的醉倒,他好歹还走回了家。
小毛已站在家门口。
小毛的脚,柳响的家。
柳响全无音讯后,城里渐有了流言,小毛从那时起就每日都要来查看一次柳响是否归家。
他哪怕是喝醉了酒,稀里糊涂,也仍深一脚浅一脚地来了。
柳响现在是否在家?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物件摆放的位置仍和昨夜一模一样,唯一有变化的、那扇开着的门,还是因为小毛昨夜走时忘了带上。
柳响现在在哪?
小毛当然说不清。
因为他已醉倒。
小毛刚要翻墙出去,双脚一软,靠着内墙竟就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似还见到了柳响,砸吧了两下嘴,道:“柳大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04
月明,星疏,燕子南飞。
咚!咚!咚!咚!咚!
二更的打更声一过,小毛就醒了。
容易醉酒的人总是更容易醒一些。
小毛迷离着眼,好不容易想起自己现在何处,就看见柳响的院子里也有两只“燕子”飞了出去。
这当然不是真的燕子,而是两个人,都劲装疾服,施展的都是“燕子三抄水”这一绝顶轻功。
小毛愣住,回过神来立刻大叫道:“站住!”
这一声吼得简直要把方圆十里的人都给叫醒。
这一声如雷霆、若洪钟,两只“燕子”身形一晃,似被震住。
小毛霍然起身,脚在墙上一蹬,一式“细胸巧翻云”就上了墙顶,几个起掠,矫健轻捷得像是天上的流云。
他施展的竟也是绝顶的轻功,竟马上就要追上那两只“燕子”。
小毛冷笑道:“终于让我找到你们了!”
他似已将这两只“燕子”当做了张王和李五。
“燕子”们闻言一滞,竟就此停下。
他们转过身,面上都戴着黑纱,只听其中一只“燕子”道:“阁下见过我们?”
小毛喝道:“见没见过又怎么样,脸上戴黑纱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嘘。”
那只“燕子”立刻道:“夜阑深静,人有闲耳,阁下切莫嚷嚷。”
小毛瞪眼道:“呸!想听就听,爱听就听,心里面没有鬼,哪里用得着鬼鬼祟祟?我现在就抓你们去衙门!”
——刚刚醒酒的人脾气都不太好。
——小毛的脾气本就不好。
小毛肩膀一抖,就要动手。
那只“燕子”已扯下了面纱。
既不是张王,也不是李五。而是一个面露苦涩,苦涩得比连喝了十八碗最苦的黄连汤还要苦涩的男人。
男人抱拳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正是官府中人。”
“信你大头!”
小毛沉腰坐马,对着男人,双拳尽出。
男人犹在苦笑。苦笑间已过了三十六手。
另一只“燕子”竟还特地站远了一些,冷冷地望着。
莫非他们并非同伙?
小毛懒得多想,却也不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突地一晃肩膀,使出一式地地道道的少林“千斤坠”,竟就一落到地,他往下落时,人在半空中已转了上身,再见他把腰一拧、胯一摆,左腿就像鞭子一样重重抽向男人的脚踝。
这变招实在是太快、太熟练了,简直比闪电还像闪电。
小毛转身时,男人还正呆立苦笑着,根本完全没能反应。
小毛仿佛已看见了男人四脚朝天的样子,他自然借力一蹬,身子前扑,就像老鹰捕猎一样,就要再抢先机。
可这一扑竟扑空了!
面前竟无人!
小毛忙定晴看,只见另一只“燕子”拎着男人的后衣领就站在不远处。
这一只“燕子”的反应真快,轻功更快!
小毛突然意识到,若是这只“燕子”不想自己追得上,那自己是一定追不上的。
这只“燕子”又有什么目的?
到底谁是“燕子”?谁是“老鹰”?
冷汗一出,小毛的酒就已全醒了。
这次小毛不敢轻举妄动了:“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还在苦笑:“当真是官府中人。”
小毛又道:“你们怎么知道柳大爷的家在哪里的?!”
“你怎知道那处是柳响私宅?”这只“燕子”已松开了男人的领子,淡淡道,“你和柳响很熟?”
这听起来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既空灵、又沉静,总之很让人信服的声音。
小毛却似完全没感受到,只道:“关你什么事?”
“我倒恰巧和你爹很熟。”这“燕子”对着小毛道,“阎罗良的儿子,你这一脚‘阎王回首’至少已有了你爹九分的火候。”
小毛就瞪直了眼睛,瓮声瓮气道:“对不住,不认识你爹。”
“燕子”嗤笑一声,又道:“我不光和你爹很熟,我还知道其实你爹的真名并不是阎罗良。”
小毛道:“我可没有听说过。”
“燕子”道:“而是‘毛三’。”
——小毛离开家门闯荡江湖之前,他爹的确对小毛说过,知道这“毛三”这句外号的人,一定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看来“燕子”和“毛三”也曾有过一些有趣的故事。
——小毛总算还记得他爹的话。
小毛只好拱手道:“前辈,前面得罪你了,对不住,我是小毛,请问前辈的大名是什么?”
他用的竟是自己的外号,而非真名。
“燕子”眼睛一转,道:“在下燕子,这位是小喜子。”
小毛道:“你们两个好好的大男人,怎么喜欢取一些太监的名字?”
小喜子只能苦笑。
小毛道:“你们到底是谁?”
燕子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男人模样,道:“我说我是“七爪凤凰”你信不信?”
小毛道:“不信。”
燕子微笑道:“那你还问什么?”
05
小喜子苦笑道:“小毛,你若还有事,为何不开口?”
原来小毛又跟了他们一路。
小毛道:“开什么开。”
燕子则道:“别管他。”
闻言,小毛又偏要开口了:“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拿柳大爷的东西?”
燕子道:“你不用知。”
“我爹信你,又不是我信你。”小毛又道,“好歹你是我爹的朋友,还是要讲些理数,总不能搜你们身吧?”
小毛道:“可以吗?”
燕子似笑非笑,道:“你试试。”
“还是不行。”小毛叹气道,“可你们已经进过了柳大爷的家里,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回头去拿柳大爷的东西?所以我只好跟着你们了。”
小毛掷地有声地宣告:
“在找到柳大爷之前,你们在哪,我就在哪。”
燕子道:“谁说我们要找柳响了?”
小毛道:“我说的。”
燕子叹道:“我现在总算确定了一件事。”
小毛道:“什么事?”
燕子道:“你的确是‘毛三’的种。”
夜沉云淡,高天中皓月清亮,银光印在屋房瓦面,有如繁星点点。
燕子一行人在城内来回兜转,七弯八拐,似毫无目的地乱窜。
小毛忍不住道:“你们现在是要去哪?”
燕子道:“睡觉。”
他们已停在一家客栈前。
06
五更声刚过,天灰蒙蒙的,小毛就已到了燕子的门前。
他早看出很多事都是由燕子做主。
他毫不客气地敲门。
就在他要踹门时,燕子开了门,还是昨晚的扮相。
小毛大大咧咧地坐下,道:“你们昨天晚上为什么在柳大爷家?”
燕子道:“找线索。”
小毛疑惑道:“什么线索?”
燕子道:“查案的线索。”
小毛叹道:“看来你一点都不会查案。”
燕子道:“嗯。”
小毛理直气壮道:“因为不管你查的是什么案子,一定都已经查错了。”
燕子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小毛道:“不管你们要查什么,都一定和柳大爷没有关系。”
燕子似笑非笑:“你怎知我们查的是不是柳响?”
小毛瞪眼道:“如果查的不是柳大爷,那你们进他家干什么?”
燕子道:“恰好路过。”
小毛道:“路过?又不是找线索了?”
燕子从容不迫道:“找线索时恰好路过。”
左右说不过,小毛干脆起身道:“我看我一定要抓你们去衙门。”
燕子就笑道:“想不到‘毛三’的儿子竟和一个酒鬼如此要好。”
小毛一撑桌子,怒道:“谁说柳大爷是酒鬼?你见过?”
燕子道:“他以对赌喝酒扬名,不是酒鬼是什么?有名气的酒鬼就不是酒鬼?”
小毛反驳道:“你要是见了柳大爷就一定不会这样说?”
燕子淡淡道:“一个酒鬼有什么好见的。”
“你懂什么!”小毛怒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柳大爷那样的人!”
他越说越急:“柳大爷可不像那些江湖上的什么大侠,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脑子都没有,你要是听过柳大爷自己作的曲,肯定不会说他是酒鬼了,那几首曲子一个个都很好听,好听得要命!而且只要有人来找柳大爷要酒喝,他都肯给,而且都是给最好的酒。有好多人知道之后,就专门来骗他的酒,再拿去别的地方换成钱,他知道以后,什么都没说,都还是像以前一样,来要酒就给。他一点都不在乎他自己的钱,经常会买一些食物和药帮助那些穷人……哦,柳大爷不喝酒的时候,还会主动去帮那些农民的忙,耕耕地插插苗什么的,你没做过吧?他做的菜也很好吃,你没吃过吧?”
燕子听完,无动于衷道:“这样的人,大都是隐藏很深的伪君子。”
“柳大爷却是一个真的君子。”小毛竖起大拇指,“一个酒中君子。”
小毛感到很得意。
为他自己想出了“酒中君子”这个词而感到得意。
燕子却嗤笑道:“如此君子,又怎会被人说成是采花贼?”
小毛道:“那只是因为柳大爷现在不在城里。找到柳大爷就好了。”
“他只是一个酒鬼。”燕子摇头道,“而且是一个有可能是采花贼的酒鬼。”
小毛摇头道:“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燕子讥笑道:“你怎知道?”
小毛道:“我就是知道。”
燕子道:“他此时说不定已被“七爪凤凰”给捉住,说不定已被押上了刑场。”
小毛道:“要真是这样,我就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燕子道:“为何?”
小毛言辞凿凿:“因为他对我好!对我好的人,我一定会报答他,更何况他一定不是采花贼,“七爪凤凰”一定是抓错人了。”
燕子板起脸道:““七爪凤凰”从不出错,也绝不会查错一件案子。”
小毛则自信道:““七爪凤凰”也是人,是人就一定会有犯错的时候!”
燕子瞥他一眼,冷笑道:“凭你也配这样说?”
小毛胸脯一挺,道:“就凭我。”
燕子淡淡道:“那你的柳大爷现怎不在此处?”
小毛人又缩了回去:“要不是那天分心了,我才不会让柳大爷被他们骗走。”
燕子道:“骗走?他们是什么人?”
小毛道:“两个来找柳大爷的人。”
燕子道:“你喜欢放屁?”
小毛羞恼道:“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
燕子道:“就这点水平,你也敢说“七爪凤凰”的不是?”
小毛怒道:“我敢说就算“七爪凤凰”来了也不会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燕子揶揄道:“我敢说就算“七爪凤凰”来了也不会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小毛一拍桌子,质问道:“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燕子反问道:“你为何不学一学他们说话?”
小毛抓狂道:“我为什么要学!他们又是谁!”
燕子慢悠悠道:““七爪凤凰”要是在此,第一个问题就会问你他们说了些什么?”
“说你阿妈。”小毛犟道,“我不知道!”
燕子大笑,道:“那这第二个问题,便是他们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人。”
小毛仍犟道:“我记不清了。”
燕子轻摇着头,道:“那“七爪凤凰”只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了。”
小毛直瞪眼。
燕子道:“你是在几月几日的何时何地看到的他们。”
小毛道:“这个我也忘了。”
小毛瞪大了眼,似想看燕子还能再说什么。
燕子突道:“已可以走了。”
小毛愣道:“去哪?”
燕子起身道,似在望洋兴叹道:“你说的真没错,遇见你这种一问而三不知的人,“七爪凤凰”的确也不会知道他们是谁。要是连大名鼎鼎的“七爪凤凰”都不知道,我这只小燕子当然更无能为力,只好接着查自己的案咯。”
“等等!”小毛一把拦住燕子,跳脚道,“谁说我不知道了?”
燕子似笑非笑,盯着小毛。
小毛羞恼道:“我现在全都想起来了。”
燕子道:“哦?”
小毛想了想,道:“那天晚上在怡红园,他们不过问了两个问题让柳大爷猜。”
燕子道:“嗯。”
小毛道:“一个问题是‘竹子什么颜色’,另一个问题是‘什么东西没有翅膀却会飞?’。”
“一个字也没差。”小毛得意道,“我记忆从来都很好。”
燕子却很不满意,只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小毛愣道。
燕子瞥他一眼,道:“你也要我去猜?”
小毛“哦”一声,又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青’,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龙’。”
“青?龙?”
燕子虽皱着眉,却仍喃喃道:“我就知道一定就是他们。”
小毛道:“你认识他们?”
燕子仍皱着眉,只摇一摇头。
小毛疑惑道:“那你在说什么?”
燕子突又转身坐下,手中已多了几把样式小巧精致的飞刀。
燕子道:“我好心多说几句。”
小毛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话音未落,“噌”的一声,一把飞刀就贴着小毛的脸皮将将擦过。
这一刀来得刁钻,飞得又狠,插在门框上直没入柄,简直隐隐带了些杀气。
小毛似已被震住。
燕子开口道:“第一句,柳响的失踪很可能跟青龙会有关系。”
小毛道:“嗯。”
燕子一笑,接着道:“第二句,我正也在找青龙会的人。”
小毛忍不住道:“到底什么是青龙会?”
立刻又一把飞刀擦着小毛的脸皮一闪而没。
燕子自顾自道:“第三句,以后我要是再皱起眉毛,你最好就闭嘴。”
小毛闭嘴了。
燕子又道:“你现已可以说话。”
小毛立刻道:“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扔飞刀。”
小喜子这时恰好敲门进来,看见门框上的飞刀,苦笑着拔下来,苦笑着递给燕子,然后道:“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小毛就道:“你们又要去哪?”
燕子道:“闽南。”
小毛道:“柳大爷在闽南?”
燕子如实道:“不知道。”
“你!”小毛质问道,“那你去闽南干嘛?”
燕子道:“找一条龙。”
“青、龙?”小毛似有所悟,“可是青龙和青龙会有什么关系?”
燕子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小毛一眼,道:“是不是要飞刀飚到你脑子里,你才能听懂我说的话?”
小毛反驳道:“我都已经听懂了。”
燕子道:“我都说了什么了?”
小毛道:“你说那两个骗走柳大爷的人是青龙会的人,而你刚好也要找青龙会这个骗子组织。我们只要找到这个骗子组织,就能找到那两个骗子,就一定能够找到柳大爷。”
他大刀阔斧地一笑,声若洪钟,似了然于胸。
燕子默然良久,才道:“我可没这样说。”
小毛得意道:“你是没这样说,只不过意思都被我给听出来了。”
小喜子突地噗哧一笑。
燕子冷冷地瞥了眼小喜子。
小喜子立刻又只苦笑了。
燕子道:“你自己想好要不要跟我们走。”
小毛大声道:“当然要,现在就走。”
燕子淡淡道:“那就走。”
小毛又道:“等一下,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燕子道:“说。”
小毛道:“为什么不从城里开始找?”
燕子叹口气,摇摇头,起身出门去了。
小喜子就走到小毛身旁,偷偷道:“昨夜游城,天未暗彻,城内百姓就已闭门不出,待到夜里,各处守卫都疏于探查、防卫,戒备散漫,酒楼青楼则通宵达旦醉生梦死,如此之地,加之事发已多日,就是多待几日也不会有什么线索。”
小毛似懂非懂道:“那为什么要去闽南找?”
小喜子道:“打虫捉鼠,自然是直上贼窝方便得多。”
——据说青龙会的发祥地就在闽南。
小毛猛地一起身,粗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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