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黑色(2 / 2)
刀身转平,刀尖再划过三个千差万别的弧线,再出三刀。
三刀,三刀,三刀过后是三刀,又三刀,还三刀。
每一刀都是新的招。
每一刀都实实地砍在黑衣老大的刀上,却又似水都点到为止,既没有刺耳的爆鸣,也不迸射出耀眼的火星。
真正致命的只有最后一刀。
这或许不能算是“一刀”了,或许该算是“一剑”、“一枪”,甚至是“一拳”、“一掌”。
无论黑衣老大如何变招,不管黑衣老大如何招架,这人的刀,都纹丝不变。
这似是注定的一刀。
这一刀断了黑衣老大的刀。
弹射四溅的碎刃割开了黑衣老大的喉。
这人才终于停下来,脚掌踩在了枯枝败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和着一句:
“已看够?”
这人是在和谁说话?
——是真的有人?还是诓言诈语?
——莫非这人明知道还有旁人,却仍旧要显露自己的武学,蓄意为之?
只听这人又道:
“我知道他们七个人就是青龙会的“七小天王”,他们要杀我,或有机会,但是很难。
“我也知道青龙会若要杀我,绝不会如此马虎大意。
“我还知道你是借他们之手观察我招中的破绽。
“只可惜我朱关四岁学刀、七岁练剑,十五岁以后摸枪提棍,寻师访友,幸得家底殷实,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没见过的招式,我之所见所学也绝非你能想象。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人,靠诡计是杀不死的。”
这人自然是朱关。
朱关又摇摇头,闭上眼睛,一对大耳甫一动,他又道: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缅匿法确实高明,我知道你在这,却找不到你。你要真不想出来,我也只有走了。”
朱关说完,等了一等,真就迈步要走开了。
树影婆娑。
突有人道:
“朱兄。”
闻言,朱关就好像发现了极好笑的事情,他拍腿、大笑,眼泪竟都流了下来,他放声挖苦道:
“柳响啊柳响,不曾想竟是你柳响啊。那年你突然销声匿迹,本以为你是倦了这江湖生意,结果,却是去当了青龙会的狗。
“杀了你,以后,还有人否?”
“或许有。”柳响叹道,“只要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就有青龙会的力量存在。朱兄,事何至此?你能躲得一时,终是躲不了一世。”
“不劳费心。”朱关道,“你我已不是朋友。”
长刀已划过半空!
雾气被搅动,竟出现了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越快越快越快。
虽然朱关从未和柳响交过手,但他知道,柳响一定是他这辈子遇见过,最可怕的朋友、最可怕的敌人。
朱关从未见过柳响这么会喝酒的人!
或许昔年的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也没他能喝!
——会喝酒算什么本事?
——但倘若一个人连喝三天三夜都还安然无恙,那这个人的内功一定很可怕!
雾气突然变成了乳白色。
天光乍露!
一柄剑来得比天光还快,还亮——
一把长刀坠下的时候,柳响已闭上了眼,他的嘴唇翕动,似在颤抖。他开始走路,走得极慢,极慢。
不睁眼,如何认得路?
或许脚下根本就没有路。
剑上的血已滴尽。
心上的血呢?
好像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为什么总要有这样的事?决裂的朋友,反目的爱人,天空中猝然飘过的云朵,都最后一眼,都难再见。
——都生死两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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