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插曲三：爆炸中的女孩（6）57（1 / 2）

经历了十天的昏迷，医生说今天灰雀会苏醒过来。

医院里停了好些采访车，有记者正在上妆，有记者正站在摄像机前发表评论，也有记者正试图从院长那里获得许可进入特护大楼。

他们是想采访灰雀。是的，一个自幼跟从极端组织的异种，一个自愿承担自杀性爆炸任务的恐怖分子，一个才十二岁的在战后废墟里长大的女孩，记者是能从她身上抽出不少故事的。

不过这个时候，维克多想，灰雀一定不愿意成为电视明星。

维克多自己也不愿意，尽管上头已经做了决定。

“那是维克多！反恐英雄！”眼尖的记者已经远远看见维克多朝着特护大楼走过来。

很快记者们就堵住了维克多。

“请介绍一下恐怖分子的情况好吗？”

“请您谈一下对极端组织人体炸弹低龄化的看法。”

“您认为新装备的战术神经辅助系统会把反恐队员变成杀人机器吗？我注意到有不少类似的担心。”

“您能为观众提供一些那个未成年恐怖分子的生活照片吗？彩色黑白的都可以。不少目击者反映说她长得很迷人，可是现有的照片和视频清晰度都很差。”

维克多感到自己的情绪正在越变越糟，他停下脚步，对着蜂拥着凑近过来的众多麦克风和录音笔说：“我只强调两件事。第一，她不是恐怖分子。第二，她还是个孩子。”

维克多推开记者，和院长一起走进了特护大楼的电梯，身后执勤的警员随即将记者不甘心的询问阻隔在大厅里。

电梯门再度打开的时候，院长已经向维克多介绍完了灰雀的最新情况，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不会再有危险了。

维克多推开病室的门，一股比医院其它地方都要浓的药水味扑鼻而来。他知道这是一种专用于涂抹截肢创口的消炎药水，防止灰雀的伤口截面感染坏死。

同上次过来时的情况相比，灰雀的确好了很多。已经过去三天了，维克多记得那次过来时正好碰上一次抢救，他还担心灰雀挺不过来。医生说很大程度上是异种的特质救了灰雀的命，他们给她用了药让她提前进入同化过程，借助转化的强大生理功能避免了死亡。

维克多看着灰雀回复血色的脸定定地对着自己，她的眼睛似乎还不大睁得开，但那眯缝的眼神已经流露出她那个年龄少有的镇定和沧桑。当然，维克多想，应该还有抹不掉的悲伤。

按理灰雀是不认得维克多的，但当维克多进来时，他听见灰雀躺在病床上用很微弱的声音说：“我知道是你开的枪。”

维克多大吃一惊，那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听不出半点怨恨。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走到灰雀的病床边坐下。

“我能跟她单独待会儿吗？”维克多看着院长和病房里的两个护士问。

“当然。”院长耸了下肩走出病房。

两个护士换完药瓶吩咐维克多尽量少让孩子说话后也离开了。

病室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我的种族感应比别的异种灵敏。”灰雀靠在枕头上说，“我以前常跟哥哥玩捉迷藏，我总能找到他，用我的种族感应。但我从没对他说过原因，因为这是作弊。”

维克多看着灰雀的脸，那张脸现在浮起了浅浅的笑容，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她哥哥吧？

“能帮我坐起来吗？”灰雀的眼睛又闭上了，看得出她仍然很虚弱。

维克多站起来走到床头，那里有一个机械装置，他转动旋钮，床头就抬起来一点，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靠我近点好吗？”灰雀等维克多把头凑近她后说，“其实我不恨你，真的。杀了我是你当时的任务，可你却没那么做。我梦见哥哥了，他曾经告诉过我，有时候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他又跟我这么说了，他还说我没做错，我只是害怕了，这是可以原谅的。”

维克多愣住了，灰雀刚才说了什么？——我只是害怕了！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这意味着，自己原本的有意识决定会有更大成功的几率！

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长官，快退后，我用航炮解决她！”

耳朵里又回响起那个晚上飞行员的催促，为什么一开始系统没有开火？

维克多不是知道更多内幕的上级，更不是开发了这套系统的博士，他只能按自己的逻辑去推测。

环境，应该是灰雀受伤又可能误伤维克多的战斗环境让飞行员能够保持足够的开火克制。

见到灰雀的第一面，系统证明了维克多完全没想要开火，即使在无意识层面。他眼里没有恐怖分子，只有一个受惊小鸟般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她要是能在学校里上课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维克多当时看见了灰雀那只握着引爆器的右手向外举在身体旁边，他清楚地记得，他的主要意识都在判断她不敢按下去，她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