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假如生活缴了你的械（2 / 2）

从早晨到傍晚！

到了！

我回来了！

这个我日思夜想的地方！这个我呆了三年多的地方！

破旧的营房，鲜艳的旗帜，熟悉的人，陌生的人。他们都在这里！

我看到的连长！

岁月又在他的脸上加了一道皱纹！

哪怕他刚刚过而立之年！

此刻的他，看上去更像40岁的农夫！黝黑的脸庞上面布满了高原红和小块小块快要掉落的皮肤。

在我下马的那一刻，他抛开了所有人，给我来了一个深深的拥抱！

这是男人间的拥抱！

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拍打着我的背，然后双手抱着我的肩，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

“欢迎回来！”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深情的话。

然后他笑了，我也笑了。

我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最思念的人。

可惜，没有见到身影。

“连长，老哥，哪里去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他？”我问道。

连长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然后眼角抽搐了几下，说：“他去年已经退伍了！就在你受伤昏迷一个月之后。”

我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然后变成了惊愕。

“你们班的小六子，那天晚上，为了背你回连队，不小心掉进了冰河里。成了烈士！老哥的手，有两根指头被狼咬断了，他一声不吭，直到我们把你送上救援飞机，他才一个人去医务室包扎伤口。第二天，他的伤口感染了！……他一直很要强，也一直很倔强！他说都是因为他连累了你，后来，他的伤快好了，就主动申请退伍了！”连长的脸上充满了落寞。

我急忙问道：“难道你们就这样放走一个全团最优秀的班长了吗？你们就不能挽留一下吗？失去作战能力了，还可以搞后勤呀！这里已经成为了他的一切，让他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还有小六子……”

我忽然没了声音，好多好多的话问不出口了。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了！

咱们班九个人，每一个都是死心眼！

在部队干了十几年的老哥是死心眼，我也是死心眼，下面的兄弟更是死心眼！

我们都认死理！

同甘共苦，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同生共死，这个词我们也一直在践行！

连长说：“留了，怎么没留？我用尽了一切的办法，都扭转不了他的心意！他说一只猛虎失去了爪牙，也不可能变成温顺的绵羊！如果我们强留他，和逼迫他去死有什么区别？你的重伤昏迷，小六子的不幸牺牲，让那个曾经骄傲的男人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让他的心灵变得破败不堪。他说生活就是一种解药，他要去寻找那种解药！他说他的心里伫立了一座天山，他说他的脊梁上压着喀拉昆仑。他不要和光同尘，他想要自我的救赎！”

然后，连长拉着我，到了他的宿舍，打开了一个箱子。

箱子里面放着八枚军功章和一张银行卡！

连长把箱子交到了我的手里。

然后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这是老哥这些年来所有的荣誉，他让我等你醒了之后，交给你！这张银行卡，是他的工资卡！他说要是你一睡不醒，这里面的钱，就是你下半辈子的医疗费！”

我抱着箱子，抚摸着军功章，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一个和我一样饱受生活折磨的男人，这是他所有青春的见证！这是他默默奉献十几年的见证！

如果，当时的我死了，老哥会不会就安然无恙了？小六子，你就不会因此而牺牲了？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严肃的老哥，又看到了调皮的小六子！

“小七，你要加油！咱们班可是优秀代表，我们都能行，你也能行。再做一百个俯卧撑，你就能达标了，加油！”

“小七哥，俺是湖南咧，喜欢吃辣椒。你不要和我比谁更能吃辣，因为你只能吃辣椒屁股！哈哈哈……”

我忽然想起了一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我又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假如生活缴了你的械，你会跪着求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