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与星（2 / 2）

李沧海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夜遥心？”

“因为她夺走了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害死了我的母亲，逼得我父亲隐退江湖，这些理由还不够么？”叶香年面容变得极为狠毒，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灵药两眼失神道：“为什么是你——”

李沧海长叹一口气道：“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那日你背上的划伤根本就是灵药的飞镖所致，那黑衣大汉说要听命于你，要把飞镖交给我们，因为他早知道了你就是夜遥心。”

叶香年傲慢道：“确实，之前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身份的，虽然那秃子和秦双儿也猜出来了，不过却没机会说了。”

李沧海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就是让我们杀了真的夜遥心。”

叶香年道：“确实，毕竟普天之下能和我父亲有一战之力的，也就你刀神捕李沧海了。”

李沧海面露悲伤，同时也心有释然，这证明十年前他的判断没有错，夜遥心确实不是杀人凶手。

“你凭什么会确定我会去杀夜遥心？”李沧海抬头看向叶香年，眼中全是悲愤。

叶香年听到这个问题，和善的面容又变得阴狠起来：“因为这世上只有你才会管别人的闲事，你就承认吧，李沧海，你心中的那点正义感必然逼迫你出来插手这件事，你见不得人间苦难和罪恶横行，你希望这个江湖还是以前那个恩怨分明的江湖。”

“你恨不得查清所有案件，杀掉所有罪有应得的人，所以这也是你的弱点。只要能利用你的正义，便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刀，更可怕的是，这把刀在杀人时问心无愧。”

“所以说江湖上我最瞧不起你这号人，一边自诩淡泊名利，一边却时时刻刻想着审判他人。凡事真有正邪之分么，符合自己的便是正义，不符合的便是妖邪。你杀了那么多人，人人都该杀么？那转机门手下五位大师尽死于你手，他们真的罪该万死么？”

李沧海沉默了，四周忽然就沉寂下来，只听到山谷间寒风呼呼的吹。

“你对自己太自信了，尘儿，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掌控一切吗？”独月明此时踉踉跄跄站起来，右手旋即一握，又是一柄月光剑浮现。

“哦？我的父亲，看来你还是不甘心啊，今天我要是斩你一臂还打不过你，别人该笑话我这个明月宫掌门了。”独星尘冷冷一笑，整个人突然隐匿在空气里，转瞬便出现在月空中，他持剑刺去，月光似化作万千利刃朝独月明袭来。

“我这十二月照剑法已修炼的炉火纯青，我不信你能接住！”

几乎没有给独星尘任何的反应时间，那月光似的剑刃还未触及到独月明，便化作一团璀璨星光如夜空中的烟火消散了。只见到一波波如海浪般的剑气反而不断地朝着独星尘涌去，如惊涛拍岸般令人心骇。

李沧海这才明白过来，比试时独月明并未使出全力，自问这招自己是决然挡不住的。

独星尘如流星坠地，他惊恐的脸上不停地嘶吼着：“这怎会！这怎会……”

独月明明白此招一出自己也油尽灯枯了，这招‘碧海青天’正是为了克制他自创的十二月照剑法，以海水无穷无尽之势破掉月光皎洁凌厉之锐，当初是退隐江湖时孤独所创，却不想倒头来杀了自己的儿子。

云破晚空雨破风，她自明月踏将来。

独月明一边沉吟一边拿着剑朝独星尘走来，他想起多年前偷看练功的小男孩，那时他正创十二月照剑法，这剑法威力虽大但对人的心性摧残太重，他不忍心自己的孩儿从小就被这把剑困住。

“你这么恨我是不是因为那时候我不愿传十二月照剑法给你？”独月明将剑搭在独星尘身上，眼若冰霜。

“不是。”独星尘嘴角噙血，却还是笑着看向他的父亲。

“是因为你不传我，我不恨你，但你要传给那个私生女，我便恨你！”

独月明听完不无哀伤道：“你心术不正，这武功就算传你对你也是种伤害。夜遥心天赋比你高，心性比你强，我传她武功有什么不对？”

独星尘听完忽然癫狂似的又哭又笑，嘴里念叨着：“你是个好掌门，好师父，却不是个好父亲，你根本不懂为人父母的道理！”

独月明有些恍惚，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如今细细回想，这个念头倒让他心头一惊。就好像一个人赶路时从不怀疑脚下的路线，一心朝前奔去，如今回头一看居然走的这么歪歪斜斜。

他确实不敢承认，独星尘是对的，他一看到夜遥心便想到她的母亲，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他的心中总归是想着她，即便他有了后来的妻子和儿子，但他心中总是会藏着些过去的思绪。

这些思绪就如这天上的月，就像这天下的海，夜夜有，总会有，任凭时光消逝，月不会散，海不会枯。

所以谈什么正不正呢？无非是情非得已和心中有愧的区别罢了。

独月明终于想通了，甚至没注意到一把铁剑穿过他的身体。没有人看见黑衣大汉是怎样刺的这一剑，他的速度实在是快的令人震惊。

黑衣大汉面无表情从他身体拔出铁剑，他的身体乃至每一个动作都不含任何感情，有的只是对命令的机械执行。

独月明临死时脸上却挂着笑，那是一种对自己多年未放下心结的释怀，他看着眼前一心置他于死地的儿子，嘴里念叨着：

云破晚空雨破风，她自明月踏将来。

独星尘像是被什么激怒一般，想起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念叨着这句诗。为了那个女人，最终的使得自己家破人亡，在无数个备受煎熬的日夜里，这句诗像是一团灼热的火、一块酷寒的冰，时时刻刻注视着自己，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自信与骄傲打压乃至熄灭。

“我不再是什么叶香年了，也不再是夜遥心，从今天起，我叫独星尘。”他一字字道。

说完，独星尘单手挥剑，一招割断了独月明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