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刀与剑（1 / 2）

“也算是给我的儿子报仇了。”孤远楼拔出那把剑，随后微微一抖便碎成几片了，正是那嵩阳铁剑。

也只有嵩阳铁剑在孤远楼的运用下才能在李沧海眼皮下杀掉一个人。

李沧海闭上眼，长叹道：“这不是夜遥心，我们都错了。”这时头似乎更痛了，仿佛要炸开来。

孤远楼讥笑道：“你若是怕那独月明，我可不怕他，因为——”

他再也没能说出余下的话了，因为一把镰刀割断了他的脖子，甚至众人都没发现独月明什么时候出现的，更别说看到他怎么割掉了孤远楼的脑袋。

李沧海见到一名皮肤晒成古铜色、头顶草帽、身披一件灰布短衣的中年男子正冷冷的盯着他，他的表情不藏着任何东西，看上去犹如一滩死水。

就是这么一位农夫打扮的男子，没人想的到他竟然是武功冠绝于世的独月明。

“为什么？”他的眼神既痛苦又愤怒。

李沧海道：“你若想杀了我，现在就动手吧。”

独月明眼睛看着李沧海挥起镰刀，却径直砍向叶香年，李沧海眼疾手快，以更快的出招挡下这一击。

李沧海手持阔刀，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嗡嗡作响。

独月明道：“你要救他么？”他看了看叶香年。

李沧海道：“你杀我可以，但是不能伤害我的朋友。”

独月明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李沧海神情平和，道：“他是我的朋友，更何况，你的女儿不是他杀的。”

独月明悲愤道：“她什么武功也不会，为什么还要来杀她？”

李沧海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来并不是要杀她。”

独月明表情落寞，道：“可她的确是死了，即使不是死在你们手里。”

独月明看向李沧海，眼神里充满了悲悯。随后扭头抱起地上夜遥心的尸体，孤独的走出院子，走向原野，走向太阳落下的地方，直到他的身影在李沧海眼里变成一个黑点。

“三日晚，明月宫顶。”独月明的声音如雷鸣般响彻天际，李沧海这才知道，他干了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事。

“他要和你决斗么？”灵药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生起一段淡淡的哀愁。

事到如今，非生死不能解决了，李沧海看着如血般鲜红的残阳，他一再避免争斗，却都无可避免卷入其中。

叶香年叹了口气，拍了拍李沧海的肩膀道：“明天你别去，我替你去。”

李沧海道：“如果那样的话，我也就不会来这里了，我李沧海是绝不肯别人为我做牺牲的，更何况是朋友。”

叶香年看着李沧海宽大的背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

灵药看着地上夜遥心淌下的血迹，有些不敢相信夜遥心就这么死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去做一件惩奸除恶的大好事，但为何却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呢？她觉得自己像一名杀人凶手，一名觉得自己是好人的坏人。

原来善恶并不是分的这么清楚，杀人和杀坏人同样使人难受。

叶香年看着李沧海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道：“独月明武功虽高强，不过这么多年未和人交手，实战技巧应该不如你。”

李沧海闭眼道：“他这等人，生活便是最好的修炼场。”

叶香年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李大哥有几成把握？”

李沧海道：“三成。”

叶香年惊道：“这么低？”

李沧海道：“明月宫顶是月亮光照最旺盛的地方，这是地利，他为了他女儿报仇，这是人和，唯有天时留给我三成胜率。”

李沧海叹了口气，道：“也许，还不到三成。”

叶香年想了想，似乎有什么话又说不出口。

李沧海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独月明的破绽吧。”

叶香年道：“你会听吗？”

李沧海道：“会，我想听听强如独月明这种人还有什么破绽。”

叶香年从怀里掏出一支通体碧绿镶嵌金环的头钗来，顶部铸成云浪波涛状，递给李沧海。

叶香年道：“这钗对独月明意义重大，如有不测你拿出来，他定会分心。”

李沧海将头钗放进袖中，笑道：“你这么希望我赢啊。”

叶香年也笑道：“只是不希望你输罢了。”

在准备决战的这些日子里，李沧海整日坐在他那狭窄阴暗的小房子不出来，他的眼睛，始终看着自己的武器，那把追随自己走过半个人生的阔刀。

三日之期很快到了，李沧海特意剪了头发，修理胡子，换了一套黑衣。按灵药的话说，这是大日子，无论是生是死，总要了结个体面。

是夜，月明高洁，光亮如水，似乎每个人记忆里都有这么一个月夜，也许是归乡时踏上回家的小路，也许是恋人相会时湖边倒映的印月，只要待某个时刻场景重合，你就会有一种时光倒流，情境重合的错觉。

而对于李沧海来说，这般场景最让他想起第一次做捕快的晚上，那时他还是一位初涉人世的少年，去抓捕嫌犯的那个夜晚，月亮也很大。

当时年轻气盛的他抓到那名强奸了数名女子的犯人时，面对犯人的无理挑衅，他气的当场想要回击却被师兄拉住了。

师兄问，你认为做捕快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沧海斩钉截铁回答，当然是抓捕犯人。

师兄摇摇头，说这是捕快的天职，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办案的时候保留自己的精力，不要把你的正义、热情浪费在已经抓捕的罪犯上。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时间应付更多的人。

李沧海现在回想起这段话觉得师兄说的很有实际意义，这么多年来他越来越冷漠，但是他对于正义的追求却越来越热忱，是师兄的这番话令他养成了做任何事都信心十足的性格。

即使胜率不足三成，但李沧海丝毫不惧怕，或者说，他从来也没怕过。

明月宫底下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他们一生见过不少打打杀杀，不过像刀神捕和明月宫掌门的强力对决却是一生难得一回，虽然山脚寒冷异常，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兴致高昂的表情。

既然做不了天下第一，能看看天下第一被打也是一种极大的趣味。

李沧海凭借自身轻功几脚便上了宫顶，发现此处真乃人间仙境，四面环山，后临悬崖，上方开阔，确实是比试武功的好地方。

独月明等他多时，换了一身淡蓝色长袍，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欣赏天上的月亮。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月景，如果不是要比武，李沧海更宁愿在这里和他痛饮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