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阁楼上（1 / 2）

她倚坐阁楼的窗棂上，呆呆地望着深蓝夜空中挂着的一朵明月。

夜已非常深了，深到墨色从空气中溢出，远处的层叠楼阁、香山水榭如同墨水画里无声流动，一切静得令人眩晕又迷失，好像地处汪洋大海却听不到它的怒吼、见不到它的狂涛。要不是这轮明月默默闪耀夜晚，怕是这夜里连孤独丢进去也听不见声响。

她仍是如痴地看着，如醉地听着。

她在看什么？她在听什么？

也许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听，她只是睹物思人，古人云：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见的月亮曾是他曾见过的，他曾经见过的月亮也曾见过她。

“云破晚空雨破风他自明月踏将来”。少女喃喃道，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

那是一个月夜，夜遥心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个场景，月光亮如白昼，洒落的万物幽蓝发光，她孤独的蹲坐地上，感觉全身又冷又饿。贼人将她围住狰狞大笑，其中一人正想抽刀将她杀死，只见到几道幽蓝的浮光闪过，十几个贼人便被身首异处了。

夜遥心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像是来自于花香但是又说不上是哪一种花，慢慢地有少许花瓣飘过来，她起身望去，这些人好像是被月光杀死了。

夜遥心朦朦胧胧看到半空中似乎从月亮上走下来一个人，他踩着花瓣，牵着另一名妇人的手，两人白衣飘飘，仿佛天外仙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独月明，仿佛天宫下凡的男子，他踏月而来，伸出一双白玉雕琢成的手将她扶起。

如果一切能停留在那一刻，该有多好，夜遥心想道。

夜遥心还记得偷看独月明练功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正是名震天下的十二月照剑法，她看到独月明以月光为剑，形态飘若微风，剑法明亮似水，舞到最兴处时仿佛人和剑浑然一体，令人目不暇接。

“月光竟能做剑！”小小的夜遥心心中满是震撼。

“谁在那儿？”独月明忽然停住，随后一剑朝夜遥心刺来。

夜遥心吓得闭上眼睛，只听到一道“丝丝”声，剑已然止住，独月明袖袍一挥，那剑便化于无形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独月明见是刚收为养女的夜遥心，语气顿时缓和了些。

“心中烦闷，所以出来溜溜气，不想惊动了父亲。”夜遥心低首，不敢看独月明，在她印象中，这位刚认的父亲并不喜欢自己。

独月明冷冷看着她脸上异样，心中便知道她是在撒谎，便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也喜欢武功么？”

夜遥心道：“世人分男女，功夫也分男女么？”

独月明听完笑道：“好，你可以偷看我练功，但这功夫不行！”

夜遥心道：“为何？”

独月明沉默了会儿，缓缓道：“因为这剑法乃是我沉闷苦痛时所创，如果练成，对人的心性会造成极大的痛苦。”

夜遥心这时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独月明道：“不学，人就不会痛苦么？学了厉害的功夫，至少痛苦是自己给的，不学，痛苦便是他人给的。”

独月明看着夜遥心决绝的神色，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他想不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在她还稍显稚嫩的脸上，独月明看到了隐忍、无助、愤恨、坚决等表情，就是看不到一个孩子最该拥有的品质，那就是好奇。

那一瞬间，独月明下定决心。

夜遥心醒来时还是深夜，不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号声：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已经第四更了，他来没来么。

他早来了，一旁的侍女雪儿小声说道。夜遥心揉揉眼睛，果然，他立在楼顶飞檐处。

“既然来了，为何不叫醒我？”夜遥心问道。

“是他让我——”侍女为难道。

“我想，扰人美梦可不是件好事。”那男子爽朗笑道，他容貌清秀，双目灵动有神，容貌英俊，整个人看起来朝气蓬勃。

“你这样子看起来还挺让人着迷。”夜遥心亦步亦趋登上楼顶，晚风吹起她的白色裙摆，似乎整副身子要被吹走一般。

男子道：“你若是恐高，咱们可以下去比试。”

夜遥心道：“不必了，恐高才更应该站在高处，容易集中精神。”

男子道：“你该知道我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吧？”

夜遥心莞尔一笑道：“那是最好。”随即抽剑准备出招，那男子摆手道：

“咱们定个输赢奖惩如何？不然就此一斗也太过无趣。”

“都可以。”夜遥心微笑，收剑负于背上，美目烟波流动，说道：

“反正我必定胜过你。”

那男子说道：“你若输了，便陪我一晚，如何？”

“可以。”夜遥心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你不再想想？”男子似乎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