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2 / 2）

是的，就在一个星期前，张小朋亲眼看到415的韩爷爷的遗体，葬礼那天自己就在现场。可是就在刚刚……

这三年来，他对斜井胡同的每一个人都有印象。那个415的韩老头，每次周末都会带几个牌友来找母亲打牌；有时也会送来一些自己老家那边邮过来的特产；这老头特别和善，在斜井胡同受人尊敬和爱戴；对，他还讲过斜井胡同原来是个地主的庄园，后来被军阀将领占了，改成了胡同和六个大院，还把自己家里的人都安排在这个胡同里……

这一切在一瞬间都涌到了张小朋的脑海里，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难道就是韩老头的……，不，不是这样！

张小朋一直不认为世界上有什么特殊的存在，始终不相信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张小朋和栾冯英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分钟，后来相互对视了一眼，又都陷入了沉思。屋子里只能听到钟表走动的声音，“嗒、嗒……”

“妈，我……”张小朋刚想张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我知道了，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栾冯英问。

“妈？你，你相信他，他……”张小朋有些吃惊母亲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说吧，我听着！”栾冯英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紧张和害怕。

“他，他说，他说让我早点睡……”张小朋根本没办法像母亲那样冷静下来。

栾冯英听完，调整自己的呼吸，半天才缓过来。“唉，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你只是路过，以后不要太爱较真，老人家说的对，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

“真的，真的没事吗？”张小朋一双眼睛始终看着母亲的反应，好像母亲的话才是一切真理。

“睡吧，睡吧！”栾冯英转过身，去捡地上的筷子，也不让儿子继续吃饭了。

张小朋虽然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但还是听从母亲的话，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张小朋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或者说不敢接受。凡是用心刻意想去忘记的东西，都会产生这样的悖论，印象反而更加深刻。下班回来的那一幕已经在自己眼前飞过数十次，一次次地害怕、恐惧，逐渐随着他忙碌一天的身体机能疲劳感来袭，变得模糊，最后归于平静。

第二天早上，已经是6点46，张小朋在闹钟地催促下醒来了。他坐起来，伸了伸懒腰，发现一觉过后，精神变得很充沛，甚至昨天晚上那些事情都没有做噩梦，这也是他最感庆幸的事情。

张小朋试着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起床洗漱，母亲已把早餐做好，摆放在大厅的餐桌上，但是没有发现母亲。于是张小朋喊了两声，依然没人应答。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门被打开了，正是栾冯英，这时的栾冯英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神神叨叨地走到沙发前。

“妈，这是啥？”张小朋感觉绝对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心里又有了一丝不安。

“我刚才去了正房。”栾冯英很虔诚地把盒子放在桌子上。

“嗯？去找那个小半仙了？”张小朋对于‘小半仙’似乎没有什么好感。

“胡说什么呢，什么小半仙！人家有名字，程师傅！”栾冯英狠狠地瞪了儿子一下，好像有些责怪。

“你找她干嘛？”张小朋猜到母亲应该是向‘小半仙’求了什么东西。

栾冯英不说话，隔空拜了两拜，把盒子打开。张小朋看到盒子里有一串深红色小叶紫檀念珠，他在古玩市场经常见到这玩意儿。

“来，你把它带上吧！”栾冯英把念珠取出来，递给儿子。

“妈，我……”张小朋正要说什么，看到母亲的眼神，只好把念珠带在了左手手腕上。

“早晚也不要摘下来！这宝贝有灵性，要养！”栾冯英淡淡的说道。

“多少钱啊！哦哦，程师傅花了多少精力给开的光啊？”张小朋话锋一转，十分生涩，还有几分讽刺之味。

“不要胡说，没跟你说吗！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栾冯英不满地又瞥了他一眼，转身要去厨房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280元，人民币！”

张小朋眼睛一睁，随后一眯：“黑啊！程师傅！”

吃过早饭，张小朋上班去了，当然，路过415的时候，禁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想起昨晚的事，打了个寒噤，接着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念珠，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寿佛，上帝保佑！

小跑几步之后，快步走开了。然而就在胡同拐角，张小朋听到了不寒而栗的讨论！

“嘿，听说了吗，圆堡胡同369号的李老板昨天晚上10点多出车祸死了！”

“是吗？昨天上午我还见他在五星级酒店吃饭呢！”

“活该，让他强拆发不义财！”

“唉，赚了那么多钱，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啊！”

369号，这仅仅是巧合吗？不可能，可是，不，不，我不能再想这些了……

坐公交，换乘地铁，40多分钟之后，张小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江珊有限公司。刚想松口气呢张小朋在公司门口，看到很多人熙熙攘攘，在公司的办公大楼前聚集张小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快走两步，发现这些聚集人有的是公司员工，有的则是陌生的面孔。他大步走过去，等挤到人群里面，张小朋才发现人挨人，挤压得他十分难受，自己简直喘不过气来。

张小朋拼尽全力才终于挤了进去，发现所有人都在围着一个人在看，议论纷纷。那人就蹲在地上，垂着头，看身形是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服，颈后甩出来一个蓝色围脖。

“请问，这是谁啊？发生了什么事？”张小朋向旁边一个身着本公司服装的人询问。

张小朋旁边的人还没回答，就听到人们的议论变得十分嘈杂。张小朋发现原来是蹲坐在地上的男子，抬起了头。

“张小朋，你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