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1 / 2）

“诶，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是个暴脾气，”庭七衍把那副轻浮讨打的神情从他那张自带春风的脸上撤下来，坐直了身子，“三点我都答应，快开车吧，一会儿把阴鬼引过来，岂不是…生同衾，死同穴？”

姜恕的手重新搭回方向盘上，启动了车子，心底竟也松了口气。真气虽然在缓慢地回复，也足以支撑她施展道术，但她目前掌握的都是专门对付鬼的杀招，万一这人胡闹，她又不能真的杀了他。

她就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角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拽样，哪儿像个圣手佛心治病救人的青年医学天才？他的证书不会是假的吧。

车子跃过折损的停车杆驶入学校，地面上果然有不少裂痕。地裂的痕迹沿着道路延伸，逐渐向着一个方向聚拢，姜恕要去的方向和其中最深长的裂缝相符合，她心中有所猜测，随着轿车的驶近，几栋红白相间、仿古歇顶的楼房在杂乱歪斜的杨树掩映中出现。

庭七衍问：“你要回宿舍？”

“你怎么知道那是宿舍。”

“来龙大做过几次学术交流，在这儿住过，”庭七衍笑眯眯地说，“你还在上学的时候，有些同龄人已经在开讲座了呢。”

姜恕不搭他的茬，一边开车一边向外观察，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宿舍区不足百米，能清晰地看到靠近路边的那栋宿舍楼已经塌了一半，露出楼里的所有结构，这栋楼处于这片区域震灾的中心，有的宿舍刚好被剖开了一边，木质床铺摇摇欲坠地挂在断裂的楼板上，不知它的主人是否安好。

地震的时候刚刚入夜，正是回寝休息的时候…如果阴鬼在那个时间集中爆发，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的惨状。

姜恕没有答案，但庆幸她所在的第五号楼还顽强地矗立着，尽管外立面上的裂缝像树一样从底部蔓延到了腰部。

车开到宿舍楼旁边的路口，就开不进去了，电子地桩还在敬业地坚守岗位，没有通行许可命令是不会降下的。

姜恕将车停下，并没有立即打开车门，而是耐心地梳理了一遍恢复了有一半的真气，才打开了车门。

在庭七衍的视角看来，她只是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

“紧张？”

姜恕看向他，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待她开口，庭七衍拉住她的手臂，把羽绒服脱了下来：“等一下，衣服给你。”

对方难得这么善解人意，姜恕不客气地接过来穿上，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不给，她也会拿回来的。

“我还会回来，别跟着我，也别乱跑。”

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声关上，她人已经拎着桃枝，越过了车头。

“知道，我不会没事找事拖你的后腿，”庭七衍把头探出车窗，大声说，“要是阴鬼来吃我怎么办？”

姜恕没有任何回应，并且嗤之以鼻，装得乖，她怎么不信这人会老实地待在原地等死？

“姜恕…真无情。”

庭七衍缩回车里，微弯的双目倒映出那个快速消失在废墟间的身影。窗户徐徐升起，热气逐渐重新将身体包裹，驱散了冷意。

虽然预想到会见到尸体，但比姜恕预想得更快，也更多。

埋葬在废墟里的已经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一眼望去只是灰扑扑的，看不清晰。而很多“人”还维持着逃跑中的姿势，姜恕走的很快，从这些“死亡微笑”中间绕过时，带起的风打破了那一丝微小的平衡，倒地的声音不断被她抛在身后。她闭了闭眼，阳光普照下的废墟比停尸房更让人心冷。

研究生所在的五号楼就在变成废墟的四号楼后面，她所走的是楼旁边一条近道，她几乎强迫性目不斜视地小跑过这一段路，五号楼的楼门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