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行路难（1 / 2）

一晃神的功夫陈闲已经赌气走了老远。

瞎子陈摇了摇脑袋，不再想过往种种，纵然他此时脑海中思绪翻腾。看着陈闲瘦削却坚毅的背影，他苦笑一声，快步追上。

算到出发两人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气温依旧不减分毫。

每当瞎子陈追上陈闲，想和陈闲并肩一起走，陈闲总是赌气拉开身位。

两人就像两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一追一个逃，最后保持在一前一后间隔一米的奇妙位置。

有一次不经意的视线接触，瞎子陈“嘿嘿”地露齿傻笑，陈闲则是装出气鼓鼓的样子，“哼”把头歪向一侧。

唉，这小子，瞎子陈摇了摇头。

又走了一刻钟，还是瞎子陈先发现了陈闲走路姿态的异样，就跟被人踹了一脚似的，一瘸一拐的，赶忙喊道：“臭小子，快停下。”

陈闲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仍执拗的继续向前走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陈闲受伤了，瞎子陈急了，两步并做一步追上前，拉住了陈闲的手，一把把他拉到了身前，自己则是蹲下。

“怎么回事？身上哪里疼？让爷爷瞧瞧。”

陈闲被夹在瞎子陈大腿中间，动弹不得，放弃挣扎后，泪眼汪汪的，嘴巴撅得比先前还高，使劲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委屈巴巴地看着瞎子陈，也不说话。

瞬间瞎子陈心就软了。

少年早已经湿透了后背，一粒豆大汗珠从脸上滴落，砸进了下方的碎石地里，泪珠挂在睫毛上，烈日下显得特别明显。

瞎子陈懊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他也是应该想到的，终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陈闲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早该坚持不住了。

他换了个下蹲的姿势，左膝点地，右侧大腿则是放平，让陈闲坐在自己的右腿上，这样便于观察。他一手托着陈闲的脚跟，另一只手把草鞋脱下，最后把袜子从脚踝褪去的时候，无可避免的撕扯到伤口，陈闲眉头一拧，足底剧痛传来，疼得他“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脚底前半掌脚皮已经部分发白脱离，露出嫩肉，肉眼可见几个不小的水泡，另一只脚情况稍微好些，也不容乐观。

“你这？哎呀你这！你让我说你什么是好？你这傻小子怎么疼都不知道喊的？”

瞎子陈没有责备的意思，更多是自责。

什么狗屁锻炼，他实在没想到陈闲这孩子这么倔，伤到这种程度都不开口。

他用大拇指轻轻揩掉了陈闲的泪痕，把陈闲轻拥入怀中。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回家的想法，因为去县里的路才走到一半左右。

陈闲眉毛萎成一个八字，低着头，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阿爷，对不起。我不该嚷着要出来的，我以为我能走到县里的，我还想再撑一下，结果……”

说到这泪水大有决堤之势。

“傻小子。”瞎子陈右手顺着陈闲的后背往上走，稍稍用力搓揉他的头发，陈闲被粗糙的大手整得摇头晃脑的，“你已经很努力了，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坚强，阿爷现在承认你是这个。”说完给陈闲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陈闲这才忍住了泪崩的势头。

“以后疼的话要说，不能像这次一样撑着，知不知道？”

“嗯……”陈闲低着眉，弱弱地答道。

“县里还去是不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瞎子陈做决定前总是会习惯性征求下陈闲的意见，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去！”一声颤颤巍巍，还着带点哭腔的回答。

瞎子陈神色复杂地看着陈闲，正了正其歪七扭八的衣领，“唉，你小子不愧是我带大的，一个小娃娃倒有三分我年轻时的样子，犟得很哩。”说完，瞎子陈背过身去，把背贴着陈闲，摆手邀请。

“上来吧，我背你。”

“噗嗤。”陈闲破涕为笑，还带出个鼻涕泡泡，“好~”

“咦，真恶心，赶紧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