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戏开幕(1 / 2)

初冬。

十月十一。

泉中水。

鸡日煞东冲兔。

宜日值岁破。

忌大事不宜。

申吉。

×××

午后,申时。

日光渐斜。

一口刚煮好的龙井顺着喉头下落,一股清香在口中弥漫。

他向后靠住宽大的椅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偌大的院落中树影斑驳,花草树木如荫如织,虫鸣鸟叫不绝入耳,却听不到一丝有人活动的动静。

日光从厅中的窗外射入桌案,灰尘在纸墨上跳舞。

合上手上的卷宗,他举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侍弄茶的白衣人神情恭敬的重新为他䤁满。

他淡淡道:“我说过不要泡这么好的茶来。”

白衣人将茶壶放在火光微红的小火炉上,垂手而立,应道:“明前的龙井已换下。这是雨前采摘的,价钱不过之前的十分之一。玉髓晨烹谷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鲜。不算什么好物,无非新鲜罢了。”

他闻言叹道:“早采三天是个宝,迟采三天变成草。连一杯茶都需要时机啊。”

“给我换上最便宜的砖茶。”

白衣人抬眼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去:“事务繁忙,独居寂寞。何苦如此?”

他闻言突然冷笑,以一种嘲讽的语气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可并非所有的人都对得意感兴趣。有花堪折直须折,折花的手终归也逃不过命运的手。既然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为何非得从中找点活着的乐趣?命运如此待我,我偏不随顺它的安排。我就要逆流而上,与他斗个你死我活。”

“你在组合里身居此位,而能不随波逐流,同流合污,只能说明你的良知还在。这本没错。”白衣人叹道,“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要怪只能怪你的出身了。可如果不是你的出身,你又怎么会是现在的你?”

白衣人说完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良久,他才一声叹息:“不错。我所有的一切,和我所经历的一切才造就了现在的我。难为你了。今日是祖父诞辰。我的心实有些乱。”

白衣人道:“你的心很久没这样乱了。”

“那或许是因为我很久没有活生生的活过了。喝茶吧,你我本不必这样拘谨。”

白衣人微笑,走过去为自己倒满半杯茶,浅啜一口:“你心里的弦崩的太紧了。你看这杯茶,虽然只有半杯,可是一样可以供人品赏。如果冷了,还可以加半杯热的,让它重新暖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下咽了。我们何必不像这茶一样,只倒半杯呢?”

他盯着那半杯茶,若有所思:“茶只有茶香。可是我的双手却满是血的味道。它们本不一样。”

白衣人叹道:“在这里,我却只闻到了纸和墨的味道。”

他苦笑:“因为那些谋划和命令不是由你发出的。”

白衣人将茶杯,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楠木桌上:“既然不喜欢,为何还紧紧抓住不放下呢?”

他喃喃道:“放下,放下,放下...谈何容易?真能放下倒好了。”

要放下是多么容易,但又何其困难,这世上所有的苦难不都是因为无法放下才造成的么,而这世上又有谁不是在苦难的罗网中挣扎,甚至直到最后那一刻的到来,仍不舍放手?

“放不下就担起来。”白衣人道,“你这样纠结,挣扎,只会越来越痛苦。你不觉得现在连一杯茶都能让你愀心。”

惊觉白衣人的话,他低头看向那杯茶道:“也许,那就是我现在存在的意义。在痛苦中看清自己。”

白衣人道:“世上又有谁能看得清自己?我兄又何必活得如此峻烈?”

他抬头望向白衣人,白衣人也正凝望着他:“也许只有把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血淋淋的剖开,放在苦痛中煎熬,我才能感到自己还在活生生的活着。倒是你尹兄,三年了,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你本不必如此,又何苦...?”

白衣人抬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你有你的放不下,我也有我的放不下。”

似乎这空旷的厅中有某个躲在阴影中专门窃听人心中秘密的存在,要防止它偷听,白衣人忽然把声音压的低如呓语:“我要看着你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我才能安心离开。”

他忽然一顿,明白白衣人这句话里那沉甸甸的份量。

然而,他是否真的明白?

白衣人早已做好准备,在他下定决心离开自己所置身的罗网那天,白衣人会用自己的生命破除他自己无能为力斩不断的最后一丝障碍。

×××

太阳忽然已落下。

黑暗已然降临。

大厅的大门轰然打开,凉冷的气息如兽般肆虐。

一个高大神秘的身影幽灵般出现,山岳般屹立在大厅里。

这神秘人语声如刺骨的冰雪:“何苦?何苦?枉你平日读那么多书,难道没有听说过?有求皆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怨憎会苦,五蕴炽盛苦,苦苦,行苦,变苦,连死了,也要投胎成畜牲,化成饿鬼,堕入地狱受苦。这么多苦,人却从来不想远离这苦透的人生,就像一只瞎了眼的老狗,苦苦的追寻着腐烂的骨头,这又是何苦?”

冰冷的寂静混和着尘土味在大厅里来回冲突,似是正在沉思这神秘人所说。

良久之后,白衣人才冷冷道:“插嘴别人的谈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如果来这里喝茶,我们就欢迎得很。”

神秘人讥笑道:“谁让你们说话那么大声呢?不想听也听到了。至于这茶,雨前的龙井嘛。闲情雅致,气氛不错。但从某一天开始,我就只喝酒,不喝茶了。难道你不知道?”

白衣人淡淡道:“是不是你左臂被人砍下那天?”

神秘人仰天长笑:“你小子真不老实。明知故问。在书堆里呆的久了,也学会了这些花花肠子。”

此时,他才开口:“调查已经结束了?”

一沓厚厚的卷宗重重的落在宽大的桌案上。

“这次你们的效率倒真是快的出乎意料。”他迟疑道,“我本以为他们的实力不会太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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