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孤灯长夜9(1 / 2)

清晨薄雾渐消,河滩传来一声声鸟鸣,营帐篝火燃尽,酒坛整整齐齐摆在角落,空气里弥漫着酒腥气,烤肉的味道,有兵士正在打扫昨夜酣畅酒宴后的残迹。

石蛋和周穆雨被捆绑着走近营帐,她们一前一后,面前的兵士拉着他们。梅沁左右张望,有人早早的已经操练起了兵士,有人摇头晃脑地站在营帐外。

衣不蔽体的奴隶双腿颤抖,一小步,一小步不同的营帐出来,她们二连三地缓缓从梅沁的身旁走过,他们有的人双手抱着肚子,有的人越走越慢,有的人实在忍不住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石蛋面无表情地跟在兵士后面,紧紧捆着他的绳子磨出了血痕,他头发乱成了团又粘在头皮上。兵士一路上打着招呼,直到把他们带到了一处营帐。

乌云未散,冷风直扑扑吹在脸上,脚下踩着的湿泥早已浸进了鞋子。梅沁冷得瑟瑟发抖,她的个头还不到石蛋大腿,绳子缠在她的纤细的脚踝,胳膊上。兵士面无表情地蹲了下去,解开了绳子,两只手提起着她的胳膊,把她架了起来,朝向营帐内走近。梅沁看向兵士走入的营帐,营帐里的奴婢她们不约而同地聚草上的草席上,相互簇拥在一起。营帐内昏暗潮湿,梅沁看不到她们的容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兵士用力脱手,把她扔进了人堆里。

人堆里有人惊醒,看到兵士走来本能的向后退缩,双拳紧握交叉护在胸前,双眼不敢懈怠一份,紧紧盯着兵士,面色全是恐惧。

兵士只轻笑一声,取出来夹在腰间腰带上的长鞭,“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男奴隶加上石蛋有五人,他们骨瘦如柴,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旧疤混在一起。他们神情空洞,瞳孔缩成了一个点兵士的一声喊骂,他们连忙自觉站成一排,朝向帐外走去。他们每天必须要做够最辛苦的活事再能休息,稍有携带就会引来一顿长鞭挥打。

随后兵士将石蛋打进了队伍,石蛋跟在队伍最后,不知去向何处。

营帐里还有大概三四十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她相互拥簇成一堆蜷缩在草席上休憩,她们大多数人有的人衣不蔽体,有的人衣服也没有,赤身裸体地蜷缩在人堆的最里面。惊醒的人们看到了梅沁,看她冷得瑟瑟发抖就脱下了她的衣服,将她抱进人堆的最里面。有人看见梅沁的衣服里夹着一枚银镯,小心翼翼将它藏于身下,继而把她抱进怀里,

她们大多数是征战南蜀时从城里抢回来成了女奴,极少数是跟随着的军营苟延残喘。她们下体红肿,身上尽是紫青的伤痕,干草席和地上烙印了数不清,大大小小的血渍,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聚成血滴,一粒粒如一颗颗红玉。

营帐内犹如死一般的沉寂,直到正午时分,太阳映照进营帐,照亮一小片土地。有人端来了一大盆稀粥,五六个面饼。热粥的味道唤醒了她们。她们聚在饭盆,趴在地上用手在稀粥里找舀起米粒塞进嘴里,争抢着面饼,吸允着汤和水。

梅沁坐在草席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们争相抢夺着食物,她的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凌厉的风吹进营帐,她感觉到了冷,她把衣服拿在手里,折腾好一会儿才穿进去一个袖子。

等梅沁终于挤进了位置,面饼早已被盆里的稀粥这剩下残羹,她们吃完将手舔干净又重新躺在干草席上沉沉睡去。梅沁没有力气把饭盆抱起,她也学起她们的动作,用舌头添起饭盆里的残羹,挂在盆壁上的汤汁。

“小孩,小孩过来!”梅沁转头望去,见草席边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冲着梅沁招手。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梅沁走到了她的身旁,女人看着梅沁的眼睛,嘴上笑问道。

“梅沁。”梅沁回答道。她牵起梅沁的手,将另一只手摊开,里面是半个手掌大的面饼。梅沁双手紧紧抓着面饼就往嘴里塞,她的牙才刚刚长齐,要不碎的面饼噎地她阵阵干咳。女人将面饼交给她并未再问什么,她平静地看着她,嘴上微笑。“你好梅沁,我叫赵甜花,叫我赵姑姑就好。”她说完转而将梅沁抱在了怀里躺了下去,沉沉睡下。

梅沁眼睛睁着圆圆的眼睛,她起身看向帐外,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有一声声惨叫。她走下草席,捡起被人扔在地上的衣服。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帐外,帐外有炊烟寥寥直冲云霄,铁甲兵刃相碰撞,还有人顶着烈阳发出一声声惨叫。她清楚闻见除过血肉腥臭,还有鸡鸭烹烤的香气,瓜果甜甜的味道。

营帐外河滩重兵士列阵操练,正午天气回暖,甲胄沉重,众兵士皆大汗淋淋,冲杀喝令声振沸林木,响遏行云。石蛋独自一人搬着一人高的大致与腰齐粗的木柱,粗糙的树皮磨烂了他粗糙的布衣,他每走一步,树皮就顺着晃动再往下多磨一分。磨出的皮肉早已不知去向,缝隙里不停的往外冒着鲜红色的血,血与汗液相容,顺着他的锁骨流到衣服里,粗布衣服紧紧粘在他的身上。石蛋的后面紧紧跟行一名兵士,手拿长鞭,另一只手正解壶盖,他仰起头,喉结上下而动,将水灌进肚里。

正午时分烈阳正毒,石蛋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顶在肩头的木柱落地并未重重压在他的肩膀,胳膊传来的剧痛他的五官几乎快要皱到一起,他张着嘴又紧紧咬起牙关,稍微清醒后另一只手连忙紧紧抓住木柱。

“他娘的快些起来!”好一阵石蛋手脚并用才挣脱出来,兵士见他挣扎了好一会儿,见到副将正朝自己走来。“他娘的你有用没用,快他娘的给我起来!”兵士说完,一鞭抽到石蛋后背,石蛋疼得又趴到了地上。他后背缓缓显出一道血痕,他的背上已经数不清有多少这样的血痕。他的衣服早已看不清衣服原本的颜色,长短不一的伤很印成的血红色,泥浆干透的土黄色,还有呕吐后食物的残渣,口水,胆汁。

石蛋艰难的从土地里抬起头来,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缓缓爬到兵士身旁。他双手合十,眼神里吐露出乞求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兵士手里地水壶。

兵士读懂了他的意思,他打开壶盖,将壶中水一饮而尽。“搬木头去!”兵士说完,又挥起长鞭,朝向石蛋后背打去。石蛋见到鞭子挥来急忙朝一侧躲避,长鞭打在了地上,泛起的泥点四散。石蛋见兵士发怒,再不敢有任何需求,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颤抖地又跪在了地上。

“差不多正正午了,去找个阴凉地里歇一会!”副将朝兵士招了招手,向他喊道。兵士见此连忙跑了过去。“去给老子把昨天晚上那个领舞的姑娘带过来,再提一壶酒,陪老子喝点!”

“哎!”石蛋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他看着兵士朝远处走去,一下子瘫坐到地上。他转过头左右张望,远处与他同行的奴隶有的在打桩,有的在往外运土,有的在挖看不到浸透的深坑。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两个兵士,他们的动作稍有怠慢,长鞭或木棍都会打在他们身上,有人体力不支倒下再也没有起来。营帐外的远处断断续续有人走来,趟过缓缓河流。他们双手背后,麻绳把他们串成一队排成一队,队伍里有男有女。

石蛋缓缓倒下,头枕着木柱轻轻闭起了眼睛。一滴滴水顺着他的唇边流进嘴里,石蛋睁开眼睛,他只看见有人手里拿着水壶,正把水一点点倒进嘴里,阳光晃得他看不清是谁,隐隐约约的轮廓好像他朝思暮想的个女人,又好像是一个小孩。

一日黄昏无限静谧,安逸祥和。西边的夕阳渐落,湛蓝的天空上映射成金黄色的浮云,河边上的芦苇随风轻拂,溪流潺潺,水鸟不时划破天际,一声绝鸣。

那些奴婢女人当着兵士的面脱下秽衣,依次缓缓朝河里走去。找姑姑把梅沁放在河边,把衣服放在她的怀里,叫她好好看管。她们在冰凉的喝水里洗净污秽,以备夜里服侍兵将,她们有的人把头发盘在头上,小心翼翼地用水轻轻沾着伤处,有的将头发在水里散开,小心翼翼地缓缓走向深水处,头猛地扎紧水里,等到再浮起来的时候已经头朝下,没有丝毫动静。

有一行人从桥上走过,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华丽的女人。河溪里的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行人从桥上走过,尤其是那为首的女人,她是那样雍容华丽,她们简直天壤之别。她们默不作声,洗身体的动作逐渐变缓,她们有的人想起了从前,有的人想到整日如牲畜一般的活着。她们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夕阳落到了山脊,一股寒风袭来,刺痛了她们沾着水的身体,流着泪的脸颊。

梅沁双手托腮,看着天边的红云越来越暗,女人们依次爬上河岸,她猛地站起身来,在人群里找起赵姑姑。她突然被人提到了怀里,梅沁抬头,所见正是她要找的人。赵姑姑接过她手上衣物,把衣服披在身上,一手攥着衣角,把她二人紧紧包住。梅沁躺在她的胸脯里,那里软的像是躺在鹅毛堆里,她紧紧挽住赵姑姑的肩膀,头枕着她的胳膊。

那一行人走进营帐,为首一人身着风衣,要下裙摆随风而舞,她头戴斗笠,话间吩咐其车夫,随从。

“什么人?”一众兵士将她们团团围住,副将为首,仔细张望起帘纱后其人真容。帘纱所见朦朦胧胧,他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一个女人。她不慌不忙从卸下挂在腰间的玉佩,交予副将。

副将将腰牌握在手里,起玉冰冰凉凉,却感不到丝毫寒意,那玉上镶有金丝,依稀可辨有三个打字。副将并不是识字,背后令字他倒认得。“这什么意思?有谁识字呀?”

有一兵士从人群里挤到了副将一旁。“我……我认得。”他手指玉佩,轻眉头,仔细辨认起字迹来。“清,秽,堂。是清秽堂。”

“什么!”副将睁目看向那一行人,只见为首一女已卸下斗笠,其颜美艳,神情肃穆。

“你们的将军宋子枫现在何处?”她严厉呵道,伸出手来将玉佩夺过,重新挂回腰间。

“你,你什么人?”

那副将声音颤抖,只见她不紧不慢脱下风衣,缓缓答道:“张婷。”

副将将张婷带到将军营帐前,转身相张婷抱拳作辑道:“堂主稍等片刻,容小的先行通报。”

张婷挥手以示,副将有作一辑转身钻进营帐。张婷转身远远望去,见女人排成一排,正走近营帐,她清楚的看见有人赤身裸体,有人步履阑珊。

“什么!”张婷清楚听见宋子枫在营帐里大喊,以及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她嘴上微笑,左右张望起营帐景象。

“婷儿妹妹!”宋子枫出了营帐遍喊张婷,他衣着整齐,身穿铁甲,见只她一人,算是放下心来。

“婷儿妹妹你怎么来了?”宋子枫张开双手,快步朝向张婷走近。

“还真是人靠衣装,你越来越有当将军的样子了。”张婷朝后退步笑道。

宋子枫摆了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就你一个人吗?我爹爹没来?”

“她托我给你送来了一些酒水,还有鸡鸭。他让你在这好好干,别丢了清秽堂的脸。”张婷笑道,牛头朝向营长内眺望。“怎么,不邀我在营帐里坐坐。”

“哎呀,屋子里太乱了,进不得,进不得。我们转转吧,你吃过了吗?要不我带你去尝尝军里的伙食?”宋子枫说完眼瞪副将,副将心领神会,走进了营帐。

“不用了,最近没什么胃口的。”张婷摇了摇头。“那就走走吧。”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张婷手指那排成一排的女人。

“奥,前段时间进攻南蜀时收来的奴隶。”

那一排女人从张婷身旁走过,她注意到了没有衣物的女人冷得瑟瑟发抖,其中有一个女人胸前异样最为显眼,有一个女孩抬出头来,与她对视一番后又缩回女人怀里。

张婷见她们渐渐走远,那女孩又探出了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为什么还会有一个孩子?”张婷目视宋梓枫,心疑是不是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也记不清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奴隶里有人拖家带口的不是很正常。”宋梓枫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看道副将走出帐外,嘴上微笑。“夜里天冷,我们还是进去说吧。”他说着揭开营帘,邀张婷入帐。

“收拾好了?”张婷笑道。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张婷朝营帐中走去,气味中混杂着酒腥惹得张婷一阵恶心欲呕。营长内燃有炭火,明显是新添上的。张婷忍着恶心继续朝内走进,左右张望起帐内摆设。她轻叹气,坐到了一旁椅凳。

“她们都做些什么?”张婷看着他将铁甲卸下,又问起刚才疑问。

“她们……她们做饭,喂养战马,奴婢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宋子枫回答道。

“军中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宋子枫,宋叔为什么要你来你不是不知道,你可不许胡来!”张婷看着地上血红色的地毯,大致猜测血腥之气的源头便是此处。她轻微屏息,用丝巾掩住口鼻。

“明白,我当然知道了。”宋子枫坐到张婷一旁。“也不知道爹爹怎么想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回长安啊!”

“等宋叔觉得你能回去你就能回去了。要不是你和聂彭生做起买卖奴仆的事,宋叔怎得会如此动怒,把你……”张婷话未说完,宋梓枫挥着手连忙将他打断。“好了好了,能不能不提这件事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大老远来就是为了挖苦我这一顿吗?”

“怎么,堂主还不能说你了?”张婷伸手弹了一下宋子枫额头,作出气态。“你呀,不要再惹宋叔生气了,等他觉得你能回来了,你自然就回去了。”

“你埋怨我们的这个决定吗?”张婷问道。

“怎么敢呢,我明白,要不是你和林夜,我就真得去漠北了。”宋子枫脸上全无嬉笑之意,他抿着嘴唇,连连唉息。

“明天我得去一样成都府里一个叫青龙镇的地方,我想看你能不能行个方便?”张婷觉他诚信悔过,心里算是放下心来。心想他还好不负宋义良苦用心。

“你去成都府干嘛?还去青龙镇!现如今南蜀可不太平,你去了我可保不住你。”周子枫感觉得到,这才是她此行南下的真正意图。去年他率兵攻打青龙镇,虽然到现在也没能攻破城池,但城里的消息他可算作了如指掌。

“我哥哥人在南蜀,听说林辰诞下一女,林夜想得紧,我就来看看,把他们接到长安。”

“是哪个叫梅羽凡的?为那些穷亲戚跑来跑去的干嘛。”

“你说什么?”张婷听言愤怒站起身来,手指宋子枫。“宋子枫,你胆敢再说一遍!你是嫌这里太过僻壤,是不是一定要把你送去漠北守关你才消停?”

“婷儿妹妹说的哪里话。”宋子枫连忙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讨饶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说我不愿你去,就是爹爹来了他也一定不会让你去。你要是出了危险,那怎么办?”

“所以我来问问你,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叫青龙镇的地方早成了一座空城,就剩下官兵驻防,如今战火纷飞,他现在还在不在也不知道,你不妨在这里多等一段时日,等我攻破青龙镇,他在或不在不就一目了然了?”

“不行,你还有什么办法吗?我明天必须进城。”张婷一时怒火中烧,听宋子枫一言镇静下来。她得知如今战况杂乱,她隐隐察觉不安。一股弄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或是他没能撑到现在,是否出了变故?

“我想想办法吧。”宋子枫手抚额头,长叹气一口。“你叫我怎么说你?婷儿妹妹,你这次是偷偷出来的吧?我爹爹不知道吧。你今晚好好休息,我想想办法。”

“多谢你了。”张婷言道。

“千万别,我爹追查下来你可别把我供出来,要不然我就真得去漠北边疆,或者去攻打北汉了。”宋子枫苦笑道,他挥了挥手,又唉声叹气起来。

“他可舍不得你出生入死,放心吧。”张婷说完转身出了营帐。

夜间繁星璀璨,清风徐徐舞动战旗,营帐内灯火通明,巡逻的兵士有条不紊地排成纵队,铁甲声音碰撞,干柴烧得劈里啪啦地响。张婷在卫兵引领下逐渐走入黑暗,左右营帐不时传来女人哭喊嚎叫,男人喘息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张婷紧握双拳,一股似河鱼般的腥臭扑面而来,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黑暗的尽头。

夜深人静时营长内烛火渐熄,张婷独自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她一闭眼就是梅羽凡,林辰的影子。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所见到的是一幅幅惨状,羽凡满身伤痕的躺在树下,林辰满身白霜冰晶,他们瞪着眼睛,逐渐七窍开始流出鲜血,他们的嘴里发出奇怪的呜咽声,步履蹒跚的朝向张婷走来。

此刻营帐之外,有一人在暗处摸索,他头戴面纱,一袭墨衣。他穿行于营帐之间逐个排查,约至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营帐。

他打开吹燃火折,所见奴隶束缚手脚绑在柱上,不远处草席上躺着一排排的女奴隶,她们躺在草席之上相互依偎着抱团取暖,火光照去,只见她们蓬头垢面,身上,头发上散发着腥臭,她们有的人衣不蔽体,有的人畏惧火光,遮住眼睛,颤抖着将身旁人紧紧抱住。

人堆的最中央躺着一个女孩,他感觉她就是她要找的孩子。他吹灭烛火,用嘴咬住火折,轻手轻脚在黑夜里摸索,小心翼翼将梅沁抱进怀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襁褓。梅沁并未哭闹,他顺着梅沁的手摸索,发觉她紧紧攥着一个女人的手。他重新吹燃火折,才发现那个女人正瞪着他。

“赵姑姑!”梅沁发觉自己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里,直接哭出声来。

“赵姑姑见此一把将梅沁夺回,抱在了怀里。梅沁在她的怀里停止了哭泣,恐惧的看着他。

“你是谁?你是来救她的?”赵姑姑问道。他听言点了点头。

“我怎么相信你?”赵姑姑又问道。

“她叫梅沁。”

“我可以让你带走她,但你要带我们一起走!”赵姑姑说道。“要不然我就叫人来,你和她谁都走不了!”

他稍有思索,点了点头。“快!”

赵姑姑听言晃了晃身旁的女人们,她简要说明其意。他趁着这个时间给梅沁裹上襁褓,最终有十余人愿意同她们一同逃亡,剩余的人有的再也没有醒过来,有的人已经没了力气再做出反应,听到找姑姑的话,眼角流下泪来。

她们排成一队,行走于暗处营帐暗处,赵姑姑抱着梅沁,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她们出营帐不到百米,便听见营帐中有人大喊,发出呜呜的声音。众兵士听到动静,皆向其跑来,一时间火影攒动。

她突然察觉到一阵恶心,连忙起身趴在床头,好一阵恶心呕吐后,食物残渣与胃里酸液摊在地上散发出浓烈酸臭,张婷越闻这个味道就越是恶心,越想呕吐。

她眉头紧皱,胳膊用力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屋内昏暗,她看向屋外火光攒动,心想应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已无心再深思下去,她轻闭双眼,把被子重新盖在身上。

”什么人!”有兵士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向其大喊。奴隶当知暴露,四散而逃,赵姑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

兵士见有奴隶冲出,皆围聚霸刀冲去向其砍杀,只一瞬只见,已有四五女奴倒在血泊之中。他些赵姑姑与女奴趁乱隐退与暗处,随即拔剑将营帐砍出一人大的破口,躲了进去。

宋子枫听到动静,连忙跑来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出什么事了!”他边跑边喊,心想若是有刺客趁夜深行刺,他最怕张婷出了什么差错。

“禀告将军,有女奴趁乱出逃,已经死了几个,但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给我搜!”宋子枫大喊道,他看向张婷的营帐,连忙跑了过去。“婷儿妹妹,婷儿妹妹!”

“怎么了?”张婷问道。宋子枫听见张婷的声音,心放下来大半。“刚才有奴隶出逃,我怕跑到你这里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的。”张婷回答道。

“真的没事吗?”宋子枫又问道。

“我已经睡下了,你要进来看看吗?”张婷言道。“我太困了,没什么事我就睡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周子枫听言,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天底下依旧只有张婷有这份善心,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宋子枫说完,有副将走到了宋子枫身旁。“将军,她的营帐破开了一道口子。”

“里面有人吗?”宋子枫问道。

“里面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副将禀告道。

周子枫听言却笑出了声来。“没事了,好好歇着去吧。”副将所言,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将军,不进去看看吗?”副将问道。

“不了,今天晚上就不设防了,都好生歇着去吧。”

“将军,这是为何?”副将不接周子枫此言何意,依照常理来说,此刻才应加强戒备,以防奴隶叛乱。

“我这心软的妹妹呦,照我说的做就好。”周子枫轻叹转身,缓缓走向他营帐的方向。

“还有别的情况吗?”周子枫问道。

“女奴死了的有五人,营帐里的男奴一个没少。”副将紧紧跟在周子枫言道。

“这件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剩下的奴隶严加看管,明天一早不论男女就不留活口了。”

“是!”副将听令,目送周子枫远去。

“对了,另一个营帐的可要除过。”周子枫叮嘱道。

“属下明白!”副将领命,招呼起一众兵士。

营帐内张婷点燃烛火,为女奴找起衣物。她看向赵姑姑怀里的孩子,看她睡得香甜,心里满是欢喜。“你们出去之后向北而行,可千万不要再被他们捉去。”

涨停叮嘱着,又看向站在他们身旁身着墨衣男子。他虽蒙面,张婷看着他的眼睛察觉不到丝毫杀意,更觉得甚是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什么人?”张婷问道。

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他对于张婷却没有熟悉之感。他接过赵姑姑怀里的梅沁,将他背在身上。“劳烦你明日将她们带出军营。”他说完便出了营帐,消失于夜色之中。

“你们有谁知道他们的身份吗?”张婷问出此话全凭直觉,她对于他的熟悉就像是有过一面之缘,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与他是否有过交集。

“我不认识他,那个小女孩叫梅沁。”赵姑姑回答道。

“梅沁……梅沁。”张婷反复念叨那女孩的名字。“她也姓梅,会不会哥哥……”张婷越想越后怕,倘若她是羽凡的孩子,那羽凡,林辰现在何处?她被人救走,那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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