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济私而屠,妄为侠矣7(2 / 2)

“我所做所为并非为他们鸣不平,或许正如李健仁所言,人心终究是炙热且温暖的。我想我也可以是,我想我本应该就是一个有温暖,有感情的人。难道害我至亲之人我不能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理解你,可事情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不是吗?你杀他全家你又能得到什么?你外甥儿明天就能找到你吗?那县令死后,你又该从何找起呢?羽凡之死我有所耳闻,他子女流离失所下落不明我也听说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理清思绪,首先找到千念那会孩子才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呢?你希望我怎么做呢?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做呢?”那些话周穆雨不止一次从他嘴边听到,她也曾将那些话当作至理名言,依照做事。可如今再听来却失了顺耳,她有些不耐烦,不愿在听到他再说那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她半依门框,轻作叹息。“师父早早回去吧,漠北路途遥远,徒儿就不远送了。”周穆雨说完便准备回屋关门。

“穆雨!”

“我已经没有家了,如今什么也剩不下了。我双亲,我的姐姐因为什么死你心里没数吗?如今这世上周家只剩我一人你还要我怎样!带着你那所谓理智滚吧!”

周穆雨脱口怒骂,拓跋杰愣在原地不知作何。他从来没想过她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心性,他好似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思考。她所言看似是向他宣泄心中不满,实则更像是在控诉,控诉世道动荡,人活不易,血亲相聚如登天。

周穆雨透过门缝看着拓跋杰越走越远,她转身背靠门闩,想起幼时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是父亲羽墨与他前堂议事,自己小心翼翼透过屏风偷偷观察着每一个人。幼时的她还不知道从那时起她便要背井离乡。现在的她想不到自己该从何开始,去往何方。

日暮时分,周穆雨独坐与客栈后院台阶。她并未更衣洗净血渍。她一夜未眠,神色疲倦,双眼血丝遍布。马厩里不时传来一阵马穿牛鸣起伏,野草虽清风左右倾倒。日升云重,房檐天角一片红云蔓延,云缝有晨光似剑般穿出,又似点点朦胧丝线连城了片。

“这粗人还是个当官的,入夜了连门也不知道锁。要是丢了什么东西,我非要这老小子好看。”前院传来响动,周穆雨却并非平常一般警觉,她并未理会。她看着日出逐渐将浓云驱散,红云逐渐被金光代替。“娘,小心台阶。您的房子我早都准备好了,这下就不用您每天去野地里挖野菜了。城里面什么都有,我和他们关系都不错,不至于每天挨饿受冻。”

“这后院还有一大片地,可以种上一些瓜果菜蔬,我还养了一头小母牛,等牛大了您也能每天都能喝上牛乳。

“我儿出息了,在城里买了这么大一片房子,还养上了牛呢。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要是孝顺就赶紧把亲也结了,这下娘就放下心来了。要是能在抱上大孙子,这样等我走了之后给老头子好好炫耀一番,谁让他走得早,享不了他儿的清福。”

“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他母子二人见台阶上坐了一个人,不由得一番惊讶。其母仔细端详体态猜想应是一名女子,心里不禁猜疑起来。“臭小子,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呀?”

“娘,我也不知道呀,这个房子就住着一个衙役里的县尉,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那老小子无依无靠的,哪里听说过他有过什么亲戚朋友。

”喂,你到底是谁啊?怎么到我家里来了?”他闻见一股血腥之气,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娘,这个人可能是来找那老小子不痛快的,咱们小心一点,小心连累到我们。”

“你是那个卖包子的?”周穆雨回头冷冷望向其母子二人,她双袖血迹斑驳,并未理会他母女神色异样。

“你怎么知道……那老小子,那衙役里的县尉呢?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老子把你押衙门去!”他见其女衣衫血迹斑驳,心感来者不善。他说完左寻右找,从一旁草垛里找到了一把锄头。他一手护住他母亲,锄头直指周穆雨面庞,神情飘忽不定是上下打量着她。

“你说这里是你家?这里以前是我的家。”周穆雨说话冷清,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是喜是悲。她解下剑匣与腰上长剑,“怎么,你是想和我动手!”周穆雨冷瞪一眼他母子二人,继而走下台阶。

他不知她所来是为何意,更不知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事。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看她身上血渍,那老小子只怕是已死在他的手中。他心里越想越多,也越来越畏惧起比她小上一头,看起来纤弱的女子。他故作镇静将他娘亲护于身后,随后高举起锄头向周穆雨奔来。

周穆雨只向前挪步便轻松躲过榔头竖砍,他顺势抓住其人衣领,将他按倒在地。“我说过了,这里是我曾经的家。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也请你们不要再打搅我。”

他听是乡音,虽刻意掩盖音色,却明显听得出他声与其貌极不相符。他仔细看向其人衣着样貌,才发现她虽血腥难闻,却生了一副那样美的相貌。

“女……女英雄饶命呀,我怎么晓得英雄突然到我家有什么事,怕不是要谋财害命!”

“我就是个卖包子的那里有什么钱呀。我这贱民好不容易攒到钱买下这件屋子,英雄你看有什么看得上的就拿去吧,还请饶过我与我娘亲的命!”

“我说过了,这里是我以前的家,想回来看看。”她将他松开,将他扶起。“以前这里有一家卖包子的小摊你知道吗?”

“那是我老子,他还没攒够够买客栈的钱就死了,那里想得到北边军队打过来叫乱箭戳成蜂窝了。官兵抢了他的钱,更夺去了他的命。”

“镇上的人都走光了?”周穆雨问起她出入黄龙镇时的疑问。

“对呀,没有八九,也有一半多逃了。谁曾想上头又派来了个县令,县尉。刚来就把城门关死。今年初才慢慢能通行的。

“那县令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虽然有些爱财,但的确算是一个好官。要是没有他,北方周国再打来的时候不知道还有多伤人会像我爹一样被枪捅成了窟窿。就在前面不远,那里以前是我们镇上梅家的府邸,说起来和这家客栈也有些渊源。这里以前不是客栈,是我们镇上周家的粮铺。那梅家和周家以前还是亲家。谁知道这几年是出了什么事了,估计这两家人都死绝了。现在县令把梅家当成了他的私宅,大部分的地也在他的手上。”

“那黄龙客栈掌柜的呢?他的身边有没有一个娃儿,大概五六岁。”

“那老掌柜的他是死了,是老死的。”

“当时他说他要把这房子便宜卖出去,我问他因为何种原因这样去做,他说他这一走俩娃儿在这里活不下去了,把房子卖了他们还能多活几年。”

“那俩小孩你可知其下落?”

“那两小孩大的那个可机灵呢,小的那时候应该才刚学会说话。至于他们下落我就不晓得了,当时是封城前一两天那俩娃儿就出城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这谁知道能上哪里去了,估计是死野地了,或让孤狼野狗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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