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雾未散而入迷途(2 / 2)

“李大人在吗?”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其声音便是昨日悻悻回府的魏长青。

“你是昨日来的人吧,健仁还没醒。”刘芳开门见是魏长青,笑言道。

“拜见嫂夫人。”魏长青作缉笑道。

“您这是?”刘芳望向魏长青身后见有数十侍从,有人和昨日一样,拿着餐盒,一坛黄酒。还有人抱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今日是在下想为兄长赔礼道歉的,这些都是赔礼。”魏长青说完,便吆喝身后侍从将礼物放到厅堂。“都是些煤炭和御寒的物件,不值什么钱的。”

“煤炭?”刘芳听有煤炭,不经眉目舒展,显其笑言。

“兄长还未醒吗?”魏长青问道,刘芳听言点头。“还望嫂夫人能借在下灶房一用,待建仁兄醒来,我就让我那些属下现热饭菜。昨日不知建仁兄有您这样艳丽动人的夫人,还有一位灵巧可爱的女儿,实属冒昧。今日我特地让他们做了银耳香菇鸡汤炖,这大寒天的也没有什么新鲜菜蔬,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花样来了。”魏长青言道。“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魏长青话未说完,便听见楼上传来响动。抬眼便见李健仁缓缓而下。李健仁一边漫不经心整理衣物,一边瞧着楼下二人。“魏长青啊魏长青,你怎么又来了?”李健仁埋怨道。

“属下此次……”魏长青还未说明缘由便又被李健仁打断。“千万别以属下自称,我李健仁还想活得长久些。还有,你今日大张旗鼓跑到我这让我睡不了好觉,你是怕刘远得不到我的消息你着急是吗?”

“愚弟朝堂中还是有些朋友的,这些小事是传不到刘远耳中的。”魏长青笑道。

魏长青相迎李健仁落座。“今天就别摆那些东西了,反正我也没什么胃口,等一会儿孩子醒了让她吃吧。”

刘芳知他们有要事相商,便识趣地走回了灶房,与侍从一众一同热饭菜去了。

“好好好。”魏长青落座赞同道。

“直接说事。”李健仁罢了罢手,不耐烦靠在椅背上。

“兄长可有称帝之心?”魏长青问道。

“没有。”李健仁否认道。“我说魏长青,你就不能看开些吗?为了你自己的一念之欲把我推进火中你觉得合适吗?”李健仁咬牙道。他眉头紧皱,目不转睛瞧着面前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他甚至在一瞬觉得这个人让自己感到一丝悲悯。

“可那毕竟是我一生的心血,我怎么能……”魏长青言即此,声音略有沙哑。他不忍心的是百姓苦难,是那江山社稷。“我准备了四十余年,等前唐太子等了三十余年。若非如此哪还能让那刘远趁机称帝?一世所求种种,我怎忍其白白葬送啊!”

“愚弟恳请您,成全我吧。”魏长青说话时已带有哭腔。

“我是桃花岛岛主,不是什么前唐太子。”李健仁狠下心来怒骂道。“我就知道你今日前往没安什么好心。”

李健仁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思绪,二人趁着这个时间也些许平复了些心情。

李健仁掏出玉佩,交到了魏长青手上。“你有这枚玉佩也能恢复前唐,不必让我做你的棋子。现在起你便是这前唐太子,剩下的我不管了,你是成是败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怎可?古往今来血脉承继。这是逆天而行啊!”魏长青双眸饱含热泪,颤抖着接过玉佩的手。

还有件事要同你讲,你给我在汴京城找一件商铺,和你那件事没有一点关系的商铺。”李健仁要来商铺是他思虑已久的打算,他想将将刘芳母女安置此处。那商铺她们日后无论是出租也好,做些生意也好。

“兄长所求,吾定当竭尽全力。”魏长青听言问出自己疑惑。“因何要我寻找,只是间小小商铺,对于你不难才对。”

“你要和娘亲分开了吗?”他二人只顾相互争吵,全然未注意到刘璃早已趴在放桌上,目视着二人。

“你怎么下来了?”李健仁抱起刘璃,笑道。

刘璃还从未叫过李健仁爹爹。孩子那里分得清大人说话真假,她对于他更多的是畏惧。“你真的又要和娘亲分开了?”

李健仁未有回应,刘芳听见刘璃的声音,出灶房便见刘芳趴在李健仁的怀里。

“娘亲会伤心的。”刘璃言道,她双眸不离李健仁的脸颊,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口吻,她想告诉他不要离开。

“你这孩子再乱说什么胡话,是不是想找打?”刘芳连忙上前欲将刘璃抱离。却被李健仁罢手制止。“傻孩子,我怎么舍得你和娘亲呢。我还要带你们去很远的地方,那里种满了桃花。”

“有种梨花树吗?”刘璃问道。她的嘴角已有笑言。

“等你去了我就给你种上,那桃花园后面还有好大的一片空地,我都给你种上梨树。”李健仁说着,便待刘璃朝楼上走去。随即空出一手向后挥了挥,以示送客。

“能种多少颗?”刘璃趴在李健仁肩头,双手搭在李健仁头上。

“你想种多少颗就多少颗。”李健仁笑道。

“那我要十九颗,因为那是我知道最大的一个数了。我要十九个十九棵!十九个十九个十九个十九个十九棵。”

“芳,等你热好了饭就上来叫我们。”李健仁说完,关上了房门。

刘芳隐约听见客房传来阵阵笑语,嘴上微笑,眼角流泪,心里一阵欣慰之感。

“同僚数十余载,还未见过兄长有过如此之情,那是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魏长青唏嘘道。

“奴家还有一事不解,您大出健仁许多,为何要口口称他兄长?”刘芳问出心里一直以来的不解之处。

“嫂夫人有所不知,他于我有恩呀。我虽年过花甲,但他当得起这个兄字。其中缘由,说来话长。还是日后兄长为嫂夫人所述其中缘由。”

刘芳听言只能点头依附。

“愚弟还有要事在身,望恕不能长留。那些侍从助嫂夫人热完饭菜自己会离开的。”魏长青说完作缉再请辞。刘芳抬手迎步相送。

入春而日暖,而魏长青所送煤炭还剩下不少。李健仁迟迟未能踏上归途,只因魏长青迟迟未能将称心商铺寻到。

魏长青常言快了快快了,却又一连几日没得消息。李健仁虽急不可耐,却寻他魏长青的次数屈指可数。时时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其实李健仁心里起初并不心急回岛,可一日复一日地等待让他有些烦闷。加上无事可做,百无聊赖。

李健仁与刘芳母女相处也越来越融洽,好似一家三口。有时李健仁也有些恍惚,也竟有了一丝妄想,些许期望。

只因此事,李健仁等了足足一月有余魏长青才亲自来客栈相约李健仁。李健仁的此消息,未等魏长青饮水解渴,更顾不得自己还被通缉,便与魏长青一同出了客栈。“商铺前些日子就寻到了,可有一个号称是那家商铺主人的人突然到场,就没在考究之内。”魏长青跟在李健仁身后,边走一边解释道。

“什么商铺?”李健仁听此回头望向魏长青,不解问道。

“那家商铺名为李家商行,不过却很奇怪,那家商铺荒废已有四五个年头了却一直没有人在哪家商铺做生意,甚至连换过的门匾也又被人换回去了。”

李健仁听言向前方眺望,远远便见街头巷口处有一家荒废的商铺,门匾刻有墨色大字——李家商行。

“可是那一家?”李健仁举手指向那家商铺问道。

“不错,正是。”魏长青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点头赞同道。

待其二人走近时,魏长青却欲请辞。“长兄,言是这家商铺主人的人就在里面,愚弟还有要事在身,烦恕不能与兄台同行。”

李健仁听言罢了罢手,以示他可以走了。李健仁四周瞭望,看着那门匾大字他感到有些不寒而栗。“这家商铺位于最繁华的地段,可四五年竟无人租赁。我明言要一家干干净净的商铺,魏长青此番与以何为?”那商铺大门紧闭却并未上锁,门上窗纸早已破如糟糠。四周窗户均被碎布钉死。商铺内寂静如常,不像是有人在此居住的样子。

“什么人!”屋内传来一女子的疾呼。

其女子声音很小,却如一滴水打进耳中一般。李健仁听言当即反应过来,向后撤步。他定眼仔细向李家商行内张望,终于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李健仁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方才可知那气息中的含义杀意满满。

未过许久,李家商行的门从内缓缓打开。门生吱呀,李健仁见那女子面容俊俏,神情中却冷的让人胆寒。其人便是周穆雨,而李健仁并不识得其人身份,只瞧她一身墨衣,内心里不禁推论起她的来历。

“李健仁,好久不见。”周穆雨缓缓开口冷笑道。

“你认得我?”李健仁觉得差异。自己从未见过她,她又怎识得自己身份?他在心里盘算起魏长青来。魏长青携自己到此,却称有事先走。难不成是他的计策,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魏长青就是找你来与我一同行事?”周穆雨问道。

“姑娘所言何意?”周穆雨的话李健仁更加不解,反问道。

“进来说话吧。”周穆雨说完,转身便又入商行。

李健仁见她头也不回,只得跟上。

“我想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健仁从袖间取出火折,转身却见周穆雨已点燃烛台,作于亭内木椅上。

“我今日到此是为买铺子的。”李健仁笑言道。

“铺子?”周穆雨不禁冷笑道。“你难道真不知这李家商行的名声?”

李健仁听言到此,神情转而严肃。“敢问姑娘是谁家的闺女?”李健仁所言是为隐语,其有意是问周穆雨的真正身份。

周穆雨听言冷哼一声,并未有所回应。李健仁却想起江湖里曾名声大噪的墨家之子。他缓缓向周穆雨走近,忍不住嘴上挂满笑颜。“你墨家远在边关,怎么也到这汴京城来了?”

“莫非真的要杀刘远?”李健仁问道,他们举止并不张扬,却似乎很容易就能猜出他们的目的,可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让他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

“不是魏长青要杀他,我墨家从不受任何人的指使!我杀他不过是随了魏长青的心愿,少废些周折罢了。”周穆雨答道。

“奥,我知道你是谁了。”李健仁说着已与周穆雨只有一寸之隔,借有烛火映衬,他仔细观察其她的脸颊双眸。“早听羽凡说起过他的妻子有一位妹妹,冷面如霜,性格古怪捉摸不定。原来是这样的一位美艳的姑娘。”

“周穆雨,好久不见。早在长安时,那房檐上的人影就是你吧。”李健仁双手撑在方桌两角,冷笑道。

“原来羽凡与墨家有如此深厚的交集,怪不得刘远命我一定要带上他彻查复唐一案。”

“原来,我们都被那刘远给骗了!”想到此处,李健仁不禁苦笑道。

“什么?”周穆雨不知他语中所以,思绪难解其意。

“倘若羽凡将那名册交予刘远会怎样呢?”李健仁向其解释道。

“无非血流成河。”周穆雨回答道。

“是啊,无非血流成河。可若是这血流成河会致使你墨家就此绝迹呢?”

“你什么意思?”周穆雨问道。她嘴角轻笑,他越说她越觉得像是再说胡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胡思乱想罢了。”言话至此,李健仁已大致猜测出魏长青的目的是什么。

“随你。我从来都没有与人有过合作,你到时可不要拖了后腿。”周穆雨说完站起身来,吹熄烛火。

“我还没说……”李健仁正要否认,可在看她已经走上了楼梯。周穆雨听李健仁似有话要讲,转过身来迟疑看向李健仁。“怎么?”

“算了,就当作是帮羽凡的一个忙罢。”李健仁说完,转身便走。周穆雨恍惚着看向李健仁离去的背影,心中想起羽凡,念起李健仁适才所言。

那一份名单到底是什么名单,关于他我好像漏掉了很多的信息。周穆雨心想。她转而坐在楼梯上,瞧向李健仁离去的方向。她想起李健仁刚才的话。师父的教诲,她才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做了一个不该是她所该有的判断。

周穆雨眉头紧皱,关于梅羽凡一家她所知甚少,亦从未听师父有所提及。“难不成正如那人所言?”周穆雨深思不解,疑惑自问。

而此刻李健仁大摇大摆走在街道正街。朝向那家客栈走去。曾经事在他心里虽已知晓八九,眉目间见得心旷神怡。仿佛那些事早已不关自己干系,一如自己是那五柳先生,什么庙堂江湖自己早已置身事外一般。

“回来了!”刘芳听见门口传来响动,便已心知是他归来。为他换下斗篷,接下袖袍。“正好,我给你留了些餐食。那位魏长青送来的菜蔬都很新鲜。”刘芳说着话将斗篷挂在厅柱木锲。又连忙从灶房取来热气腾腾的菜碟,馒头。

“今天还有白面做的馒头啊!”李健仁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此物了,不免有些惊讶。

“是啊,魏大人今早送来的菜蔬的时候给了我一袋白面,我照着燕京妇人的方法做的,你尝尝怎样。”

“你们吃过了吗?”李健仁塞在嘴里要下一大口馒头,边嚼边问。

“吃过了,吃过了。”刘芳见他吃的开心,自己也觉得欣喜。“你瞧瞧你,多吃点菜。喝点水小心噎着。”刘芳起身给李健仁倒了一杯清水,小心将李健仁洒在桌上的面渣收集起来,攥在手里。

“这东西越嚼越香,甜!”李健仁笑道。

“我有件事……”李健仁不知如何道明,又大口摇下一口馒头,饮尽刘芳倒得清水。“我想,我想有这个必要告你一声,我要走了。”刘芳将杯中续满清水。

“你要回家了吗?”刘芳问道。

“是啊!”李健仁硬生生咽下还未嚼碎的馒头,噎的他轻咳了好几声。“出来了这么久,妹妹见不到我会担心的。她嘱托我的事情还没办呢。”

“何日启程?”刘芳紧紧攥着手心中的那一团面渣。

“就这几日吧,这几天帮你把商铺的事情处理好你们就能搬过去了。”李健仁夹着菜一个劲往嘴里塞,未有瞧望她一眼。

“就是要失约了,梨梨还盼望着我给他种梨树呢。”李健仁言及此处,他二人皆含泪光。

“她还是个孩子,记不得事的。”刘芳抵着袖袍沾了沾泪花。

“既然有白面,明天做顿月牙馄饨尝尝吧。”李健仁擦了擦嘴,盘子还剩馒头两个。

“好。”刘芳答应道。

“既然能吃的上馄饨,那不如再配些黄酒。我这就去打上黄酒,明天不醉不眠!”李健仁说完,披上袖袍,携上斗篷又匆匆赶出客栈。

刘芳依扶门框,想叫住他却只单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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