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梦百转终得见 万事因始此一番（2 / 2）

晏非青听到名字，不自觉脱口而出：“惜晖哥哥？！”

说罢，转眼看见自己夺回的箭身，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血迹，惨了，竟是惜晖哥哥，听小厮报信说步侯爷派一个穿着银纱的小子去舒家投箭，谁知那小子竟一把将红银飞羽插在舒家门匾上，本想是个不知礼的莽夫，定要让那小将吃吃苦头，谁知竟是他！

晏非青正想道歉，恰好看见他手上隐隐红印：“你的手……”

正当此时，禾华公主驾马也停至南城门。顾不上理清眼前状况，下马上前拜见步侯爷，顺便狠狠瞪了一眼晏非青。晏非青见母亲眼神之中凶光毕现，便只能作罢乖乖退至母亲身后。

“商兄，小女莽撞，切勿怪罪。”禾华公主对着步侯爷赔礼道。

步侯爷见步惜晖受伤倒很是镇定，拿起他的手来，仔细看了看伤口。随后，似想起了什么，对禾华打趣说道：“无事，本就是晖儿先不知礼数。况且，青儿出手也不重，比你年轻时给我那一箭不知轻了多少。”

“……你怎么还记得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老狐狸……”禾华公主本好意诚信向他赔罪，谁知被阴阳一通，偏这一箭又确有其事，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心虚地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小声嘟囔了几句。

也不知步侯爷有没有听见母亲这几句话，他仍旧不愠不火地保持笑意盈盈，晏非青很难将眼前这个头发随已经花白，却还能从眉眼间依稀看得出往日风流的俊俏老头和那个她记忆中威震八方的啻威侯联系起来。不过听这话的意思，母亲当年也射过步侯爷一箭，不愧是我的母亲啊，回头若要与我清算，不妨先问问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保命吧。晏非青想到此处，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暂且落定。

此时，舒正蓝见侯爷已经下了马车，上前跪至侯爷正前方，道：“步侯爷，飞羽军统管舒正蓝携女可祺和众将士在此恭候多时。”

步侯爷瞧见这位老朋友，立刻笑意舒展，伸手将他扶将起来：“正蓝！快快起来！”

正当此间兄弟情深之际，舒可祺早已落马，见到晏非青激动地一溜小跑上前来抱住她，可一双大眼睛却还在往几辆车撵上张望，四处寻找着晏其扬的身影：“阿姊，其扬哥哥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兄长他还在延城，须处理些遗漏事宜。小可祺，你可真偏心，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问其扬兄长么？”晏非青挑了挑眉，想到刚刚自己还因为想为她出气差点犯下大错，顿觉吃味起来。

舒可祺听闻晏其扬没有一同来碚金城，心中满是落寞，转念想想好歹她的青姊此刻能够相聚，勉强才挤出一丝笑容，冲晏非青偷偷竖起大拇指：“阿姊好威武。呵呵呵呵……”

晏非青重新得意起来，猛地对上步惜晖看向自己的眼神，再次于羞愧心虚下挪开了自己的双眼，正当不知如何自处时，她才猛地想起怎么不见自己那和蔼可亲的老父亲？四下看去，原来晏平将军此时刚从轿子中缓步走出，向步侯爷和舒将军走来。

“商兄，一别数年。”晏平稳步行来，眼角似有些湿润。步侯爷上前与之相迎，步惜晖在一旁见晏平将军行至眼前，风华灼灼一如当年，只是鬓边多了几丝惹眼的华发，不由令人嗟叹。

是啊，整整八年。自从晏家前往遥远延城驻守以后，步惜晖整日缠着父亲告知他从延城发回的每一张邸报。每个月他坚持与舒伯父、晏叔叔和非扬兄传去书信，就算知道有时因为前线紧急他们并不能次次都如约回信。不过，在他们断断续续的传回的信中，都事无巨细的为他讲述边关的知闻，告诉他在前线战场上与敌军斗智斗勇的新鲜事，让他既为之担心又羡慕他们在延城无拘无束的边关生活。

晏平将军察觉侯爷身后有一个小子正直愣愣地注视着自己，于是向他看去，见少年身形俊朗，眉眼之间活脱脱是步侯爷年轻时的俊朗模样，脱口便问道：“步惜晖，可还记得你晏父？”

步惜晖见来者呼自己姓名，猛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脸上泛出笑意，答：“晏父，我等你们好久了。”

舒可祺本还沉浸在失落之中无法自拔，看见这时候的步惜晖满脸笑容，只觉得刺眼，全然不像在舒府时，给人感觉冷心冷意，又见晏非青此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步惜晖，于是偷偷凑到她跟前，拽了拽晏非青的衣袖，眯起眼睛来低声告状：“阿姊，这个小侯爷怎么有两幅面孔似的，先前在我家里他可不是现在这般让人如沐春风的。”

晏非青偷偷侧身回答道：“你没听我娘说么，步侯爷是老狐狸。”

“嗯？”舒可祺仔细一想，噗嗤笑出声来：“哦……老狐狸生了个小狐狸？”

“咳咳……”禾华公主可将两个女儿的对话听了个全，故意咳嗽两声提醒，另外又给了晏非青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两人接收到禾华公主发来的信号，立即止住了窃笑声，晏非青看了看此时场上情势，再次附身去同可祺说道：“你还说呢，我刚可闯了个大祸，一会要去你家才好。若是各自回府，我娘今晚指定训我一餐。”

舒可祺想起方才青姐刁难步惜晖的一幕，本就止不住的笑意这下可彻底压不住了，咯咯笑出声来。步侯爷闻声看来，见不远处两个年轻女儿。一位虽身着行军素衣，但神采奕奕，眉眼灵气逼人，另一位看着尚年幼，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透着稚嫩。

步侯爷灵机一动，侧身对禾华公主发问：“华妹，我们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你可还记得当年的约定？”

禾华公主闻言一惊，这老狐狸还惦记着那个事呢？于是与晏平将军对视一眼，晏平将军赶紧出来打个圆场：“时日已久，我夫妻二人这记得与不记得，就看今晚的酒滋味有多美喽。”

众人闻言不由大笑起来，只三位小辈尚不明所以。

此时，在一旁恭候多时的齐大人一行见气氛到位，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禀道：“步侯爷，下官一行人等在此恭候各位大驾多时。现下天色向晚，不如我们一同进城回官邸再畅聊不迟。“

步侯爷听罢，脸上的笑意褪了下去，略带严肃地看了看远处挤满城门的人群，对他说：“齐方，我们一行今日在你碚金闹出的动静够大了，这次来，帝君授意应收敛行事……”

齐方本已年迈，加上本就是个七品小官，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着啻威侯、禾华公主这种等级的大人物，难免有些发怵，愣在原地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接待是好了。

“啊……下官……这……”

禾华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这愚钝的齐大人一眼，只好将侯爷的话翻译一遍给他：“今夜我们三家有事相商，你且在官邸静候，明早带上戴跃、周寻去侯爷府上便是。”

齐方这下才连连点头，附道：“是是是，下官明白了。”

继而转身对身后的小将们传令道：“请侯爷行，清道避让。”

众小将遂将拥挤的人群散开，步、晏、舒三家亦将随行侍官和家仆统统先行遣回各自府邸，随后一同策马去到舒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