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梦百转终得见 万事因始此一番（1 / 2）

午后碚金城上人群往来，熙熙攘攘，怎一番热闹景象。从舒府出来，舒正蓝一行三人各骑一匹快马，急急行向南城门。

街对面茶肆百姓看到舒将军一行策马疾行，议论起来：“看，那不就是舒将军。果真从延城搬来了禾华公主的别府。”

“你这莽子，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来的何止是舒将军，我听说啊，涣夏帝君要把天下局势变一变，这才急召回驻守在延城的舒家、晏家，甚至还有常年守在南岭的步家迁动过来。原本啊，是直接回京城的，只因三军人数众多，京城中一时挪不出地儿，这才先迁动到咱们这儿的。”

“南岭步家？！哎呀呀，凑齐了龙虎军，那可是大场面，咱们这碚金城可是要大变天了呀，也不知是好是坏哟……”

“依我看，定是好事。三国之中就数咱们玉成国国富兵强，要是真为了战事，那不就是咱们新帝君看不惯那帮趾戎蛮子们跟咱们对峙多年，想动一动他们嘛！我还真听一军里哥们儿说啊，这次把舒家、晏家从延城边疆迁走，就是因为这些年延城连着几场大战，趾戎莽子被两位将军被打怕了已经不敢妄动。趁着现在国势稳着，少君才放心让两个大将军一齐离开嘛。”

众人纷纷点头：“就是，就是……”

“延城受苦啊，那么多年的仗打下来，现今总算是要太平了。可舒家和晏家如今全来了碚金，难保趾戎不想趁虚而入吧？”

“这我知道…有的在传呀，舒家和晏家虽带着骑龙军搬离了，却不是全部，听闻在延城留下了一支秘密队伍还没有搬走。依那些伙计猜测，帝君此次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那些蛮子若不来，算他命大，若是因两位将军离开延城想趁机占个大便宜，那可就中了计了，正好将他们一举拿下。”

众人听到这，纷纷议论起来，有质疑的，有称赞的，一时难解难分。

忽一人站出来说：“诶诶诶，虽然都是咱们道听途说的，涣夏帝君又是新君上任，但这龙虎军却都是跟着恕华帝君一步步打天下的，能把咱们玉成国从那样一个洼沟穷极之地变成当今这样一个军事强国，天下谁人不识玉成龙虎军神武？且放心吧。”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与此同时，南城门外，舒正蓝、步惜晖正都焦急地盼着派出去探视的小厮快折返来报侯爷一行行踪。众人肃装静待，唯有舒可祺左顾右盼，观察身后越聚越多的人们。她自小惯穿军装，碚金城中女子却大多纱衣叠加，衣裙轻盈。偏巧看见有一位身穿紫色轻纱的女子在人群熙攘中最为出挑，那女子挽着面纱，露出的眉眼柔美孤傲，头戴玉饰，雕花精巧别致，背上还斜挎着一副胡琴，看衣装方式不像寻常百姓人家女子，倒像是异国人。她瞧得正出神，偏巧这女子也注意到眼前这位舒家女公子，与之对视一眼。

被发现了！舒可祺惊得连忙转回头。恰好此时，从身后纷闹的人群中钻出一纵焦急赶来的轿队，行至舒可祺身后停下。只见从三顶轿撵上走下来几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其中一个有些许白发的为首，被小厮搀扶着疾步上前，向坐在马上的舒正蓝和步惜晖行礼：“小侯爷、舒将军，是下官疏忽，未能及时收到信报，有失远迎呐。”说罢，举起衣袖，擦了擦满头豆大的汗珠。

舒正蓝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察看向前方：“齐大人请起，我是行军之人，素来出行果断，行动又快。想是你的邸报还未到，舒府新门匾都要挂好喽。”

齐大人见二人没有怪罪，松了口气，连忙顺着台阶下：“哈哈哈，是啊是啊。小人也是一刻前才收到官家邸报，方知步侯爷、舒将军与晏将军竟是今日一齐抵达，下官真是忙不迭地立刻赶来相迎啊。”

舒正蓝一听，原以为晏家还要稍晚两三天才可抵达，难道今日就能顺利抵达了？他立马追问道：“晏将军也是今日？本以为路上水汛反复，恐晏兄不能按时到，没成想竟还能提前了三日。”

“阿爹当真？！今日就可以见到青姊了么？”舒可祺闻言也连忙问道。

步惜晖侧身看向舒正蓝，期盼的眼神同样急切，没想到好事失而复得，今天终于还是可以见到她了。可接连辗转，还未来得及换衣，会不会让她见到觉得有些潦草……想到此处，他紧张地整整衣袖，莫名的心跳加速起来。

“报！将军！步侯爷一行即刻便到，晏将军一行也紧随侯爷轿撵，特来禀报。”一小厮的禀报声将步惜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前方大路上，不知她还记得我么？也罢，那时我们都还年幼，她比我更小几岁，又如何记得，现在又如何认出我？还有晏平伯父和晏非扬，这些年书信虽密，但近八年未能相见，想来都有很大变化。步惜晖不自觉地深呼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了缰绳。

众人听见小厮来报，原本因等待焦灼的神情都立即抖擞起来。只听这时候，南城门前方传来三声低沉的号角声，啻威侯府的云虎大旗缓缓靠近，最前方一骑军率先上前，行至舒正蓝一行面前高声宣道：“啻威侯近临城门，众人落马。”

舒正蓝一行纷纷下马，俯身相迎。舒可祺从出生还没见过谁有这样大的排场，能令父亲如此恭敬迎候，对眼前种种更加好奇，不忍抬头偷偷窥看。

刚刚骑军在众人面前来回寻一遭，找到了步惜晖，翻身下马，上前作礼：“少侯爷。”

步惜晖向他点头示意，那骑军便站到步惜晖身后候命。

不一会工夫，云虎大旗已快行至南城门前，本跟随其后的晏家军此时也一齐涌上前来，浩浩荡荡都快将进城大路封住了。这些白虎营的将士们个个骁勇善战、面目威严，南城门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一时间都争着涌上前来，在官兵的拦阻下挤头向他们看去。

霎时，队伍正中间一辆蓝绒马车旁的行官疾行上前，在众人面前三米外的空地上，挥膀甩起一截长长的响马鞭，一声鞭响如雷穿云，全场立刻肃穆起来，无人再敢大声喧哗。

步惜晖见状，知道应是父亲将要下马车与舒将军相迎，正欲走上前去为父亲扶轿帘。谁知刚走至马车前时，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朝他们方向奔袭而来，是谁胆子这样大？敢向着父亲的马车冲撞来，步惜晖调整好了随时要进攻的姿势，周围的侍卫也感受到他微妙的凛冽杀气，齐刷刷抬起手中兵器。

“青儿，你慢点，前面该落马了！”妇人着急得怒斥随着马蹄声一起从不远处传来，此时已经备好攻势的步惜晖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弄得不明所以。

舒正蓝听到声音，看向已经面露欣喜的可祺，示意她要少安毋躁。舒可祺一听就认出是华姨的声音，玉成国的禾华公主，而她口中呼唤的青儿，就是可祺日夜盼着的好姐姐，晏非青。

步惜晖没有辨出这声音，但听见一声青儿，这令他魂牵梦绕的名字似一道利剑忽然刺中他，即刻顺着声音来处用目光寻找。

步侯爷在马车内，见步惜晖本要扶起车帘子的手忽然收了回去，再加上这一声叫喊声，心中已经猜出来来人是谁。只好整整衣领，自己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随着一声马嘶长吟，步惜晖眼前被搅得沙尘翻扬，从烟尘之中，窥见一抹黑影正死死撰住通身金色鬃毛的宝驹。待烟尘稍散，他才看清这道身影的主人，只见女子身着行军素服，将长发束成如男子一般高扎起来，两缕青丝散在英气逼人的双眸边，她面容出尘，身形姣好。行动时，矫健果断，三两下便呵令马儿端立。随后她便面无表情地静坐于宝驹上，冷脸看向步惜晖。步惜晖只觉再也挪不开眼，眼前女子的双眸是那样熟悉又陌生，想叫她名字，却又被生生卡在喉中，只能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女子明眸皓齿，长发虽因急行有些散乱，却衬得她有一种桀骜不驯的蓬勃生气，她眼神中全无平常女儿柔美神色，反而略裹挟着杀怒戾气。正在步惜晖望着她出神之际，女子原本面若冰霜的脸，忽然冲他莞尔一笑，正当步惜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时，她手上不知何时举起一把长弓，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箭已经直直对准步惜晖眉间，女子冲他呵道：“听来探行的舒府小厮说是你小子胆大，敢向舒府门匾上投箭，且吃我一箭！”

语音未落，那女子定睛投射，随着一声威力十足的箭鸣，步惜晖下意识斜步侧身，出手硬生生抓住这个意料之外的飞箭。却不想，这箭飞速极快，虽接下，箭身却擦得手掌生疼。敢向他出手，换作平时，这人可能有十条命，今日也不够了。但步惜晖心中毫无怒气，反而心中为之欣喜，没想到，如今她竟有了这般好身手。

晏非青见步惜晖徒手还能接下她的箭有些意外，随即飞身向前一纵，落在步惜晖面前，抓住箭身另一端。步惜晖被她忽然贴身上前之举惊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随手中的箭被扯走。晏非青抽回了箭，才抬头看清眼前少年相貌，心中泛起一种别样之感：“我竟觉得你这样眼熟。”

步惜晖不动神色的回过神来，对她温和笑道：“非青，我是步惜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