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入凡尘(2 / 2)

我当然不甚在意,继续吃我的鲜肉馄炖。这时,官道上敲起声声铜锣。不见有人高喊,只见两块大红牌匾高高举起,老远就能看见漆黑的两只大字“宜都”。牌匾离我们还有段距离,我却能清楚看见匾后那八抬大轿,镶金嵌银,彰势显贵。

我问:“师哥,那宜都是何意思?谁的轿辇啊?”

墨染望着那仪仗队伍,道:“宜都王宇文毓,身兼岐州刺史之位,也是当朝柱国。”

“柱国是个什么东西?”

“虚衔罢了。”墨染淡淡啜下一口酒,酒碗一放,目光含电,锁定那轿辇队伍。

我望着那趋近的车马队,细想一路来的道听途说。时维闵帝元年,丁丑九月。江山代迭,纳新吐故。前朝恭帝拓跋廓年前禅位,拱手江山送予宇文家族,让那年仅十五岁的宇文觉承接了大统,正月称王,国号大周。然奇就奇在,这小天王即位不满一年,因朝堂内乱,宫闱生变,不知怎么个缘故,竟在这年中秋退了位,自贬略阳公。

耳闻邻座好事者围桌窃谈:“...还有更奇的呢,这略阳公退位后不到一个月便暴毙在自己寝宫,听说啊当时尸体都烂了,死得凄惨。我表兄在宫里当差,他跟我说啊,这略阳公是被人杀死的!”

“你别胡诌,万一叫人听了去,上报朝廷,传到那大冢宰耳朵里,咱们都得灭九族!”

“可不是吗?这事儿啊太蹊跷了,都说略阳公是病死的,到底怎么死的谁知道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喏,那不就来了。”

我猜他们正指着宜都王的轿辇,竖起耳朵继续听:

“狡兔死,走狗烹。宜都王入京,就是为了即位一事。”

“说来奇怪,大冢宰位高权重,包办先王,怎么自己不取而代之,反另立他人?”

“哼,怕是要学那吃了不吐的王莽,待时而动!”

看客没头没尾的交谈,我甚觉无趣,也不再去听。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与我何干?我只想做我的潇洒神仙。

随仪仗队经过,周围百姓慌忙避让,不少退到了茶摊子里,周遭拥挤起来。墨染起身,将我拉到他身边,附在我耳边低声:“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去管,一定入城,我在陌上花满楼等你。”说着,我手心一凉,他递给我一枚物什,“这是信物。”说罢,人已退入人群中,顷刻不见了踪影。

我焦急踮脚去望,“师哥?”无人响应。我忙看那物什,乃是一枚精工雕琢的红玉,正面雕蛇,反面刻字。我依稀认出那古篆体,曰“司命”。正摸不着头脑时,四周人群开始涌动,潮水一般推着我往前。

就在这时,远处某个方位传来一声竹哨子响,紧接着,四条人影自人群中腾空而起,手握刀兵,劲装裹身,杀气腾腾扑向那居中矫辇。千钧一发时,我看得仔细,仪仗队伍里蹭地跃起一个白衣人,手挟青虹,光芒万丈,凌空横扫四方,青虹如蛇狂舞,那四人竟一同倒掠而去,重新落入人群里。

人群已炸开了锅。狭窄的马道登时乱作一锅粥。随着一声疾呼:保护王爷!数十名官兵横刀立马,向那四人围拢。而那四人也不笨,立刻挥舞兵刃,与官兵厮杀起来。

又一声哨响,一群头戴鬼面具,身披黑斗篷的家伙提刀冲出丛林,杀入人群。势如破竹,左劈右砍,竟不管杀得是官兵还是草民。霎时间扬起漫天血雨腥风。哭喊声、叫骂声、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我无心流连,忙随人群避开那是非之地。

此时轿辇完好无损,顶上驻足那白衣人。我看得清楚,那人面目极其年轻,白衣袭袭,迎风猎猎。手摘玉剑,鹤骨松姿。我不禁惊异,玉焉能作剑?细瞧之下恍然,那并非什么玉剑,而是一柄不逾三尺的奇剑,剑刃隐泛青光,乍看若美玉一般。而那白衣人环顾四方,美目射电,似在搜寻。

再看官道,斗篷人数量远超官兵,此时也勉强与官兵打了个平手。而那四名刺客早已斩尽身边围困,冲入战场,与斗篷人合力厮杀。一时间官兵竟有败势。忽然,那轿顶白衣人扬剑掠下,衣袂带风,人未至,剑光已到,划破虚空,青虹宛若游龙,身法飘忽如影。一剑春风斩练,四名杀手慌忙溃散,面具下的眼睛惊愕毕现。

一剑技惊四座。四名杀手对望一眼,似下定了决心,再扑而上。四面斗篷兵也越聚越多,将白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几乎同时,一道闪电般的黑影自人群里掠出,宛若离弦之箭,笔直射向那轿辇。几乎就在刹那,白虹一闪,横穿轿体而过,墨色身影一闪即逝。电光石火的瞬间,我甚至没能看清那墨影的脸,只依稀看出那人使的是剑,绝对上乘上的宝剑!

“师哥?”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平地掠起,也不顾踩中谁的脑袋,疾追那墨影而去。只记得那墨影遁入道旁密林中,却没看见朝哪个方向,于是只得匆忙往密林深处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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