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朋友的葬礼(2 / 2)

“可不是简单的恩怨,”张海军起身带着情绪。

张海军描述的很简单,翟江对于已经了解一些的情况,理解起来也并不算很难。

张海军是附近城中村的住户,因为政府在这里开放经济贸业街是营业点,这里所有的地摊和商贩可以自由摆摊,不受市创办文明城市整治卫生街道的范围。由此翟江来看,创办文明城市对于基层的生活还是影响深重。

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张海军,因为不想再被城管追查,于是便想来街道继续摆摊,但等他知道这条消息的时候,街道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位置,街道两侧的店铺本就不愿让这些外来商贩摆摊,并且商贩之间争抢的也很激烈,甚至打架都是常有的事情。

死者林波是张学军的朋友,于是张海军便打起来感情牌,怎奈林波不买账,很多次以他得地摊影响店铺生意为理由拒绝,于是张海军便自作主张在店铺门口摆起地摊,昨天林波劝了两次后,两个人便争吵起来,最后张海军被林波扇了一巴掌。

张海军表示,自己今天来见林波,是来向他道歉的,毕竟没有经过对方的同意,就占据了店铺门口的位置。对于自己被打一事,翟江询问,张学军也回答说自己并不在意,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对于张海军的描述,翟江表示存在疑问,毕竟被人扇一个巴掌,还能够心平气和的去道歉,不像是张海军这样性格能做的事情。

“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还要道歉?”翟江问。

“我要挣钱要生活啊。”张学满将脸憋得通红,似乎在警察来看,自己确实没有理由要去道歉的,但现实的情况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生活、为五斗米折腰。

“你们都聊了什么?”翟江问道。

“没说什么,我说明了道歉的来意,他还是不同意我在店铺门口摆摊,让我赶紧滚开他的店铺门口。”

“没有进入店铺内的隔间么?”

“什么隔间?”张海军疑惑警察的提问,说道“只是在店铺门口的位置聊了几句,他脾气太臭了,我没忍住又和他吵了几句,然后就陪老婆孩子去了。”

“他脾气一直都这么大吗?”

“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张海军回答,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同样不清楚,按照前面几天的了解,老同学只是因为自己摆摊的生意有意见,因此他今天准备和老同学商量,自己可以换个生意,毕竟卖炸货确实油污很大。

对于张海军的话,翟江没有再多问,刚刚在张海军起身的时候,翟江在注意到,张海军右腿是有病症的。

安排了人去调查张海军的情况,翟江现在准备去一趟店铺对面的冷饮店,关于林女士的话,翟江觉得并不可能全盘接受,最少从她故作惊慌额行为来看,她隐瞒了些什么问题。

对于丈夫去世这件事情,林女士似乎一开始就知道张海军是凶手,原本翟江是并没有怀疑的,但是刚刚看到张海军的时候,翟江才对林女士起疑心。

按照死者生前的情况,张海军在店铺门口摆摊买炸货确实不能被他接受,更不会去隔间聊天,这是遇害者所不能接受的。

大概是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发生命案的消息没有传的太远,此时饮品店内还有着两三名客户。

“您好,有什么需要的,”饮品店老板看上去年纪不大,有些清秀。

“一杯牛奶,谢谢。”翟江回答。

饮品店内翟江很轻易找到林女士说的位置,这是整个店铺内唯一玻璃窗的位置,翟江坐在那里,确实能看到店铺的位置,但看得不是很清楚,甚至是看不清楚店铺内的景色。

饮品店玻璃窗旁边是一家音像店,这家音像店门口亮着的霓虹灯全数打到饮品店的玻璃上,导致翟江的视线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所遮盖。

牛奶端上来的时候,翟江打量着这位饮品店老板,此时翟江内心缠绕乱麻突然被一刀斩断。

饮品店内温度不高,空调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进来,走过来的店铺老板是一件白色的衬衣短袖,面容清瘦五官立体,与整个饮品店清凉的气息吻合。

“店内挺凉快的。”翟江说道。

“还好,附近客人都是热了,才会进来喝杯饮品,做生意肯定要满足客户的需求。”

店铺老板回答的清音带有很深的穿透力,让人觉得莫名的亲切。

“谢谢,”翟江回答,随后便看到老板将饮品端到桌子上。

整个过程老板都是左手端着托盘,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右手扶着托盘地步,随后左手将饮料放到桌子上。

翟江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很甜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喜好,但是与翟江记忆里的牛奶不同,甜的有些哑嗓子,将牛奶放到店铺的桌子上,翟江起身离开饮品店。

音像店正放着一手周杰伦去年新出的歌曲《稻香》,这首歌已经发售便席卷大江南北,翟江本来对音乐并不感兴趣,但耐不住科室的徐龚每日哼着。

“呦,老板买盘?”老板看到客人上门,便热情的招呼上去。

翟江摇头出示了警官证,“对面店铺发生了案子,所以需要询问几个问题。”

“哦,警察啊,那您问。”老板突然像是霜打的茄子,又不好拒绝,便只能继续说道。

“你音像店的彩灯每天都亮么?”翟江问。

“每天都亮,一般天黑就开始亮,没有固定时间。”

“前几天也是么?”

“那倒不是,前一阵子电路板烧损了,大概停了半个月,今天下午才修好的。”老板回答。

“今天下午是几点开始亮的?”

“这个我说不准,但是比较早维修完就一直亮着,可能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就亮了,那一阵天还亮,但是因为刚修好,我怕晚上再有什么问题,就没有关掉。”

“好的,谢谢。”翟江致谢后转身离开音像店。

终于,翟江解开了案件最后一个钮扣,至此凶手已经有了身形。

返回到现场的时候徐龚正在押解张海军离开现场,已经准备要收队的曾卫看到翟江回来,察觉到翟江脸上的表情,便准备问上两句,每当翟江从现场询问完毕的时候,只要是这幅表情,便一定是有什么发现。

“有发现?”曾卫擤气问道。

翟江点头说了自己的发现,以及对于嫌疑人的确定,随后翟江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首先是现场的情况,对现场的侦查来判断,很简单从死者遇害的位置和姿势来看,凶手一定是坐在隔间沙发上的,只有那个角度是凶手杀人最方便的位置,翟江上述的话一定原因是法医张学满的判断,对于张学满的专业素质,翟江向来相信。

此外就是被害者妻子的陈述,她的陈述没什么问题,但是总觉的她对于丈夫的死,表现的惊慌有些夸张,而这部分原因来自于翟江察觉到林女士的衣服并不整齐,甚至是有些凌乱,如果是因为丈夫的遇害导致的,那显然有些夸张了,若是另外一种难以启齿的原因,倒是很符合林女士的处境,但现场勘察表示死者林波的衣服是穿戴整齐的,因此林女士话便存在不可信。

真正让翟江确认的嫌疑人的,还是因为林女士的一番话,林女士讲述她是冷饮店看到的张海军与丈夫林波见面,那只有一处位置可以看到,但是今天的那个位置被霓虹灯点亮,显然并不满足这样的条件。

但是既然她没有经常出现在这边,那只能是经常身处饮品店的人才能观察到的事情。冷饮店的发现,是翟江在对于脑海里乱入麻团的线索被一刀斩断的关键。林女士最关键的证词要基于一件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音像店的霓虹灯今天并没有正常闪亮,但是意外的是今晚的霓虹灯突然亮了,案发前后林女士慌乱于解决死者的事情,忘记了这最关键的一部分。

另外饮品店老板的行为实在令人深思,从饮品店调料台用品摆放的位置来看,老板惯用手应该是右手的,但是刚刚上饮品的时候,老板是左手端的托盘,这可能是老板右手受伤了,当然也可能是杀害死者的时候,意外导致的受伤。

徐龚带警员进入饮品店,感觉到突然袭来的冷风,和老板穿着一件短袖的时候,便瞬间肯定了翟江的推测。经过一番查找,警员在饮品店货架地下,找到了一件袖口沾有少量血渍的外套。

徐龚早晨还在喋喋不休,夸赞翟江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便找到案件的真凶,一边夸耀着自己连夜突击审查的结果。

“你说真是的,明明是一块谋划的杀人,东窗事发居然还会相互攀咬。”

“而且有意思的是,那个冷饮店的老板和死者是朋友,也是因此才和死者妻子勾搭上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位警员笔帽点着下巴,突然炸出来一句,“朋友妻不可欺。”

徐龚和几位警员在办公室聊着,又看向翟江,似乎这个家伙一早生都心不在焉,便准备问两句,这时候翟江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你好。”

“是我。”

“好的,那就劳烦您了,一会见。”

翟江说了两句话,便挂了电话,然后脸色严肃的起身,往市局大门处走过去,身后的徐龚还想说什么,却也知道翟江这幅末样不能被打扰。

锦川市桥西区分局门口,上午的阳光还不算刺眼,阳光透过分局对面梧桐树枝叶的光,稀稀散散的抛在地上,印出几块白色的斑点,翟江抽着烟等待对方的到来。轿车缓缓停在门口的时候,翟江终于见到电话里的神秘人,对方西装革履,戴了一副看上去名贵的眼睛,丰富阅历的眼神透着精明的光。

“您好,翟警官是么?”

“是的,你是那位。”翟江将烟扔到地上。

“翟警官,您上车聊。”金丝眼镜的男人说了句。

翟江打开车门做进去,看到对方手里的文件袋,猜测这是否就是对方早晨电话里说的,朋友留下的遗信。

“翟警官,向您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刘单一个亚字,是位律师。”对方说完,将文件袋递到翟江手里,翟江并没有打开文件袋,而是继续询问文件的由来。

刘亚先是讲述了收到信件的时候,同样表示不可思议,但是仍旧选择找到信件的收件人,他表示翟江会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的。

“这是韩总自杀前那晚,我的传真机收到的文件,我希望您能认真的看看。”

最终了解到整件事情的原委,虽然表示震惊,但还是需要时间去求证,这是一件关于十三年前的案子。

“韩博生前发现了什么吗?”

“我想应该是的,这件事情我知道一些。”

刘亚向翟江讲述了一件十三年前的事情,四名未成年孩子去湖边玩耍,最后只有一位患有恐水症的孩子意外溺死,案发现场只有三位十五岁的孩子,警方调查的结果是,那名怕水的孩子是自己进入湖泊,并且意外死亡。

“您对这件事情有疑虑,只是因为您是那件案子的律师吗?”

翟江了解到这件事情后,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并不是如此,但不否认这件案子,确实是我职业生涯第一件案子,所以印象深刻。”说这句话的时候,刘亚好像又看到了那对父母绝望的眼神,因此当韩博找到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出于警察的敏感翟江并没有相信刘亚说的话,但是朋友不会和他开玩笑,尤其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候,写下几封没有意义的信件。

刘亚好像是看出翟江的心思,服了一下眼镜框,说道,“翟警官,您可以先看一下信件,如果有疑问,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刘亚递来的名片,如一张精美的明信片,翟江选择收起来明信片,对于这个看起来精明的律师,翟江存有适量的戒心和距离,但仍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莫名其妙。

送走了刘律师,翟江带着文件袋回到办公室,对于好友临终前为什么会特意联系律师留下信封,以及一件毫无头绪的十三年前的案子,翟江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向看完信件再做决定。

文件袋内是四张A4纸,翟江整理了纸张的顺序,其实刘律师显然已经按照传真的顺序完成了整理,翟江还是粗略的扫了一眼,随后从第一张信件开始阅读。

内容如下:

第一封信:

朋友见字如面:

上次写信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去年秋天,那是去年我在郊区发现一片野生的菊花,那菊花开的鲜艳,我便没等到你自行先欣赏起来,说起来你好像还为此同我生气。

今年秋天那处野菊花还在,我前些日子去看了,没有我们上次一起看的那时候开的鲜艳,但也值得朋友你去看一看的。

只不过这次没有我,会不会影响你赏花的心情。

对了不能因为这件事,少带了我的那份酒,你知道的我喝不惯你常喝的二锅头,但是这次我并不在意了。以前你常举着手里的烈酒,嘲我的洋酒不够烈,与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我的酒应该躲在房间里欣赏被浇灌的雏菊。

这次我不介意了,你的烈酒带上我的那份,去一趟郊区的野菊山,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偷了的那份酒,到了山间,看到开的盛艳的菊花,你就选一处最好的位置,将我的那份酒洒在哪里,那地方我一定回去的。

我想我大概过不去这个秋天了,实在是件难过的事情,但是我想你不会因此和我断交的,对我如此了解你,如同你如此了解我一样。

书信至此,我想我应该说明此番来意,作为朋友你一定要去。

还记得我们当年一起考研时祈福的寺庙吗?

我在那座寺庙后山,发现了一处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相比较菊花,生长的狂野的油菜花,带来更经验的视觉盛宴。我想你一定欣赏的来,作为朋友,我了解你的品位,相信我,去一趟你不会失望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在开满油菜花的田野间,我遇见了一对有意思的夫妻,那老夫妇对我颇为照顾,如果有机会,还望朋友你去拜谢一番,我想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作为朋友我想就先说这么多吧,身体乏力不胜言语,我再想想还有什么想对你说的话。

——2012年5月9日

第二封信:

朋友翟江:

实属万分抱歉,原谅我又一次提笔着书,实在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你还记得我与你相约要去的地方么,我想你一定还记得,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所以现在只好邀请朋友你代劳帮我去一趟。

你知道的我一向怕水,所以咱们的约定是我失约了,我始终没有说服自己再往前走一步,不然也不会因此被你在泳池嘲讽。

对了如果你去我想你提起的地方,应该有人会告诉你的,我畏惧水患已经是心头魔咒,从十三岁开始就这样,所以我万分是不能去的,但是你一定会去的,因为我们是朋友么。

说道这里,你一定对我所说的非常感兴趣。如果你了解了那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一趟。

对了朋友,如果你了解这件事情,请一定要尽力解决,这算是我此生唯一的遗憾。

另外最后,将我的骨灰撒入那片,以此让我为此生的遗憾做个了解。

——2012年6月12日

第三封信

好友今日可好:

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几次写信,也可能还会有,望你见谅。

你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并没有善心,但对于我的主治医师梁主任,我是非常尊重他的,说起来我与梁主任的事情,也是有些巧合。

那是有一次并发的清晨,当然你知道的,这不怪照顾我的那名护士,当然说起来,如果不是你太忙的话,我甚至要做一次月老的。

那天是化疗结束的第三天,病房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包括你上次来看我送来的月季花太假了,那花香的味道刺鼻,但是介于的工作,不在书上怨你。

房间内除了枯萎的花束,就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所以我想出去走走,那护士抵不过我的口舌,于是便带我出去走走,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你不知道那对我来说,太保贵了。

我从其它病房的病友说起,这家医院后院有一处花园,于是就让护士带我去看看,确实很美,我竟然开始想着,似乎住院赏赏花,就这样过去也可以。

那晚回去我便开始发烧,长时间的高烧不退,病情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照顾我的那名护士成了替罪羊,怎奈我当时呕吐的厉害,没能为她辩解,至此我仍旧心存歉意。

让我病情有所好转的是我的主治医生梁主任,他观察了我的情况,并做了保守的治疗,经过梁主任一夜的折腾,我算是能睡个好觉,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梁主任决定将事实告诉我。

“韩先生,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的身体可能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甚至如果您还要坚持这样放松,可能还会更短。”

你瞧有时候病人在医生面前是没有隐私的,他知道我赏花前偷偷喝了酒,也就只有几口而已,却也能被老先生的火眼金睛发现。

无奈我只好保证好好配合治疗,但心地思索着怎样喝酒才不会被发现,但这老先生实在是厉害,他换了照顾我的护士,于是我便再也没有酒喝了。

第二次去医院花园的时候,我是偷偷跑着去的,但仍旧在医院的病榻上躺了半个月,简直是度日如年。

这次偷偷去花园,差点要了我的命,身体更是长时间没有恢复,于是我又一次躺倒枯燥的病榻上。

大概是又过了一个月,梁主任为此事殚精竭虑,我身体有一次好转起来,但是也萌生了其他念头。我并不想困在这间牢狱,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的。

谢绝了梁主任的帮助,我选择回到我所渴求的自由,于是回到家的这些时日,我算是度过了我人生最快了时间。

有时间的话,朋友一定要替我去拜谢梁主任,他这人虽然刻板,但是为医者,为患者尽心竭力,我认为应该感谢他。

好了朋友,言书于此,朋友见谅。

——2012年6月19日

第四封信:

挚友翟江:

这大概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我应该没有时间再写下一封信了。

最近时间身体每况愈下,甚至时常会面向我想你说起的地方呆滞,也偶尔会陷入昏迷,这是我的朋友发现的情况。

幸好我这两位好友的照顾,我才能清醒的于你写下这封信。

我死后我的部分产业由我好友照顾,交易文件我已经自愿签字,他们会照顾我父亲母亲,以及还未见过人世间的孩子,所以如果可以,你也要帮我照顾一下。

我死后的葬礼由我两位朋友安排

我的挚友,窗外的雨要停了,雷声也逐渐远行,我的时间不多了,愿我能够再祝福你一次。

朋友韩博绝笔。

2012年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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