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葬差分机(1 / 2)

据《黄诞经》记载,黄帝轩辕氏梦得天启,寻仙问道,建立上古科技。凭此机械降神,征讨蚩尤,历经五十五战,终成华夏共主。那年,科学打败了“妖法”。

自此五帝分伦,夏禹商汤,周室裂土,春秋战国。各邦斗的越凶,科教就越兴盛。

后来七雄争霸,秦吞六国。始皇帝为保社稷千秋,传承万世,将天下的书籍、图册、博士、巧匠汇聚于国都。烧书杀人,只留下科学精意,藏之深宫。不曾想,秦王朝二世即灭,项羽不知宫中所藏,一把大火,将历代积累烧了个干干净净。至此,科学绝嗣,再无传人。

待到刘汉李唐,纵得上古残卷,不肖子孙们也早已看不懂了。只有留存千年的奇妙机械,仍在无声祭奠着曾经的辉煌。

……

天佑元年十月,陇右道-凉州-河西节度使府。

巨大的差分机像死尸般横在屋内,曾经熔融的铁水,早已冷彻了千年。精巧的齿轮历经岁月洗涤,仍未见锈蚀,或许再过百万年,它们依然如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李兽,只是名贴身小厮,此刻却如同被强行拉进军阵的农夫,惊慌失措。

他满脸紧张的看着自家公子:“二少爷,要不您还是别折腾了,我感觉这玩意儿要散架了!”

“怕什么!原本就是坏的,反正也没人会修,为什么不能让我来试试。”

说话的是名少年,十六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

长得还算英武,但或许是因为熬夜过度,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精气神很差。双眼疲惫,表情倦怠,举止乖张,形象颓废,用一个字形容,就是“丧”。老天爷给了一副好面相,也架不住玩命糟蹋。

这人是河西节度使家的二公子——木求榆,字良弓。

木求榆比对着手中先的秦竹简,强行从差分机上又撬下来了几枚齿轮,随手扔在一边,忍不住嘟囔:

“差分机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着也要记得详实一些啊。就算那个年头没有纸,也应该拿绢帛来记啊!结果居然玩笑似地刻在竹片上,甚至不是图!”

“真不知道老祖宗们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李兽在旁暗自念叨:“还说琢磨了一宿,总算琢磨明白了……原来您还是看不懂啊……”

木求榆毫不在意手下人的牢骚,持之以恒地瞎捣鼓,终于将整张铁皮框架都取了下来。

差分机露出好大一个窟窿,就像隐匿着未知宝藏的洞穴。木求榆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承受得住洞穴的诱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不顾李兽再三阻止,果断地弯下腰,将小半截身子都探了进去。

差分机内一片漆黑,木求榆只得伸手摸索,终于在齿轮轴缝里,探到一枚扁圆的玩意儿。

他用手扣了扣,齿轮转动,发出微弱的敲击声,证明此物与差分机内的零件并无机械连接。“咦?这是个什么东西?快拿蜡烛来。”

李兽不情不愿地将烛台端了过来,木求榆劈手夺过,举火向洞内照去。

那扁圆的异物被烛光映成金色,看着轮廓似是传说中的怀表,只是表链不见了。

木求榆发出欣喜地笑声:“哈哈,得着了,竟是块怀表!差分机就是被它卡住,才无法运转的!”

他笑着伸手去扣,奈何齿轮轴缝太窄,手指勉强能伸进去,碰的着,却捏不出。几番尝试无果,他决定采用强制手段。

“取我撬棍来!”

李兽闻言一愣,脸色猝然苍白,犹豫再三,还是乍着胆子地询问:“二少爷,您认真的吗?小的听说这差分机挺精密的……”

“废什么话!快拿来!”

“可是……”

“拿来!”

“是。”李兽无奈应声,他已预见到节帅的暴怒,那是真的会杀人的。只是公子发话了,自己又不能不听,下人难做呦。

东西就在一旁的工具包里,诸如扳手、螺丝刀之类的物件,木求榆都淘换了不少。撬棍则有三柄,均是西域寒铁打造,由长至短分别是龙头撬、兽头撬、狗头撬。

李兽抖抖索索拿了柄最小的狗头撬,递了过去。

木求榆见着,大为不满:“没用的东西!让你递个工具都递不对,我自己来!”

将烛台留在差分机内,木求榆自去取了三尺长的龙头撬,又拿了枚金刚杵造型的大个螺丝刀。

他用撬棍的龙头抵住齿轮轴,又拽过发呆的李兽,嘱咐道:“听我命令,你来负责压撬棍。”

“啊?”李兽像只吓破胆的耗子,双手无力的畏缩在胸前:“二少爷这成吗?要是让节帅知道,我有十颗脑袋也……”

“你抱着工具包跟我溜进来的那刻,就已经是从犯了。事到如今,还怕些什么。”木求榆说完,握着螺丝刀,又钻进了窟窿里。

一个闷声的命令随即传来:

“压。”

李兽的脸色依旧灰白。

忠诚还是违逆,这是个问题。是坐等节帅行刑的钢刀,或是胆敢不从公子脑残的命令,扫地出门,最终饿死街头。这两种死法,哪一种更安详?

“干什么呢!压!”

李兽无可奈何,咬住后槽牙,点了点头。“……嗯,压。”

把撬棍摆在裆下,李兽用全身重量压了上去,似要将满腔悲恨都发泄出来。

齿轮轴并不粗大,又长又细很容易弯曲变形。木求榆瞅准空当,左手螺丝刀向外一挑,右手往前一探,将金色怀表攥进掌心。

“成了!”他刚道了一声,差分机内却着了火。

上古留存下来的机油并不易燃,但奈何这类东西太过宝贝,用一桶就少一桶。到了贞观之时,就只有李唐宗室剩下些密藏。像河西这种穷地方,弄不到上古机油,就只能以杂油凑合。

几天前,差分机卡住了,节帅找人来修,几位修理师一致认为:

应该上油!

啊对对对……不是因为我们不会修,也不是因为我们不敢修,全都是油的问题,没有我们的责任。既然油不行,就应该多上一些。

现在的这台差分机,就像一排油桶,还是敞着盖儿的那种,易燃物与空气充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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