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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被轻轻掩上。

邵世宽在门外听着来人的汇报。

“少爷,黎总还在海滩寻找辛先生的下落。”

黎燃依旧是不肯接受辛阮海难的事实。

一连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依旧不死心地在海滩寻找着,每天在海里进进出出,像是疯魔了一般,就连黎夫人去了也无济于事。

但他依旧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有找到,只除了一件破烂的宽松外套。

那衣服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破破烂烂,面目全非,但从上面褪色的花纹和样式中还是不难看出与当初视频里辛阮的衣服相同。

衣服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兜里还缠着被海水浸泡到无法开机的手机。

的确是辛阮的手机。

也是黎燃熟悉的手机壳。

辛阮的结局似乎不言而喻。

即便没有寻到尸体,众人也都相信了辛阮的死亡。

唯独黎燃,任人如何劝说他都不愿意相信辛阮已经遇难的结局。

他依旧固执地要找到辛阮的尸体,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不眠不休地在海滩搜寻着……

听完来人的汇报,邵世宽神情并没有过多的变化。

他向来温和的眼睛里,反而难得添了几分冷意,“随他去找吧,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死了又是做给谁看呢。”

从前那么多时间与机会黎燃不知道珍惜,如今又这副模样后悔莫及。

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错过的便是错过了。

没有重来的机会与可能。

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没有丝毫原则可言,所有人都在围着黎燃转,他像是天之骄子般,本来就拥有人们羡慕渴求的一切。

而辛阮就像个故事里的丑角一般,熬着自己惨败不堪的人生,而且还要草草收场。

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响起:“黎燃是主角,黎燃是主角!”

“你一个炮灰男配本该如此。”

“风餐露宿,冻死街头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已然觉醒,和黎燃离了婚,下定决心要有新的开始了!

不会草草收场!他向来不会认输的!

无声的呐喊中,辛阮猛地一下,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像是一场冗杂漫长的梦境,他终于艰难地走到了头,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阳光,和一室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白。

白色,是这世间最纯洁无暇的颜色。

辛阮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许久,恍惚间才发现世界静悄悄的,没有半分杂音,耳朵依旧是个漂亮的摆设。

他还是听不见。

辛阮茫然地打量着陌生的病房,视线最终落在了门口。

虚掩的门外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跟他人交谈完毕,邵世宽转身推门,却发现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

他望向自己,漂亮的眼睛中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天上的繁星般亮眼璀璨。

脚下的步子瞬间变得有些凌乱。

邵世宽堪堪稳住脚步,然后大跨步走到辛阮的身旁,开口的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激动,“你醒了?”

刚刚醒来的辛阮脑子还是懵的,他钝钝地看着邵世宽,漂亮的眉眼里全是茫然。

邵世宽瞬间反应了过来,拿出了手机的备忘录打了一行字递给他看——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辛阮看着备忘录上的文字,终于有了清晰的意识。

他摇了摇头,身上没有哪里不舒服。

邵世宽打量了一番辛阮的神色,确定他没有强忍着什么不适便长舒一口气。

然后,他又在便签上写下几句话,“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见状,辛阮只是盯着邵世宽的眼睛,没有着急回话。

清醒的这么会时间,记忆一一回笼,他被浪潮卷进了海里,被海水裹挟而窒息的感觉还异常清晰地印在肺腑中。

所以,是邵世宽救了自己。

“谢谢你。”

辛阮张开干涩的嘴唇,认真又诚恳地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许久未开口的声音像是掺着砂砾,带着细细的摩擦感,并不好听,但却听得邵世宽眼眶一热。

不是陈诉自己的不适,也不是喟叹自己的遭遇痛哭,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对别人的感谢。

他是这样真诚的辛阮。

一如当年,凭着一颗炙热真诚的心救了并不知道身份的黎夫人。

而黎燃,你又是长了一颗怎么样坚硬无情的心,可以去伤害这样一个人?

辛阮醒来后,身体没有其他异样,邵世宽便尽快安排他进行了手术。

耳膜修复的手术并不复杂,手术很成功,辛阮又可以听到声音了。

耳朵有了修复,得到重生,不再是个漂亮的摆设。

正如他自己一般,离开痛苦的源头,一切都该重新开始,向前看,振作奋斗起来。

但邵世宽还是坚持让他住院一周,看看恢复的情况。

辛阮并没有反驳邵医生的好意,他谨遵医嘱,珍惜失而复得的听力,老实地吃着药在医院里待着。

他的手机丢在了海中,于是借了邵世宽的手机,先给弟弟打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辛陶听到哥哥声音的一瞬间,便落了泪。

他以为上天如此的残忍,要让他自己一个人苟活在这世上,但好在他的哥哥还活着。

简单带过事情的经过,辛阮安抚好了弟弟的情绪。

辛陶也不再哭泣,只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跟黎燃哥真的离婚了吗?你不见的这些天,他在海滩疯狂地找你,人都说他疯了!”

突然听到许久未听的熟悉名字,像是一块石子掷到胸膛,辛阮的心跳顿了半拍。

曾经只是名字就能让他欢喜许久的人,终究还是让他无感淡漠了,就像是一副色彩浓郁的油画,被冷水冲刷的久了,盛色的纸张都已破裂,哪还有什么色彩可言。

片刻后,辛阮终于波澜不惊地开了口。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风中的低喃,“你该叫黎总的。”

一句话,简单明了地划分了他和黎燃的界限。

辛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收回欲言又止的话语,不再多言。

电话的最后,辛阮叮嘱他不要管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学习才是他目前最应该做的事。

在谈论学习上,辛陶从未有过的听话,“哥,我会努力的。”

“……”

同弟弟报完平安,辛阮又联系上了经纪人跟助理。

于是半个小时后,大林哥和栗子着急忙慌地出现在了医院走廊里。

邵医生同二人说明情况后,才放两人进去。

栗子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几次都没有把补好的手机卡放进新买的手机里。

辛阮接了过来,自己插卡开机。

大林哥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即便是外面的医生同他们讲明了前因后果,他们看着“死而复生”的辛阮也依旧是不可置信。

“已经没什么事了。”手上动作不停,辛阮回道。

他联系经纪人和栗子主要还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弄好手机,辛阮联系上了沈导。

沈导接到他的微信电话还吓了一跳。

明白事情的经过后,也是替辛阮有些庆幸,与此同时也担心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陈导放心,我的身体没问题,肯定不会影响拍摄的,因为外面消息太多怕您担心,所以跟你说一声。”辛阮解释道。

最后,沈导和经纪公司一致觉得还是暂时压一压辛阮平安无事的消息。

外面铺天盖地关于他的消息不说,黎燃这个疯样子知道辛阮没事的话万一又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反而影响辛阮。

对此,辛阮自然是没有异议。

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前的辛阮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是一种新生。

从前的种种皆已不在,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经纪人在医院上下打点好,然后又给辛阮租了新房子,一切都收拾妥当,很快便到了辛阮出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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