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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醒来,荣特助松了一口气,继续劝慰道:“黎总您歇歇吧,这么多人在呢,他们一定能找到辛阮的。”

然而,黎燃却是无动于衷。

辛阮逐渐消散的身影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于是没有多余的废话,黎燃起身重新系上了更长的绳索,他找准了刚才的方向,不顾身上的伤痕也不顾众人的阻拦,又再一次跳入了海中。

白色的药粉瞬间被海水冲散,伤口处被咸涩的海水腌得生疼,像是被水蛭吸了血一样。

可黎燃顾不上这些疼,他记得刚才看得的衣物,那一定是辛阮的,所以辛阮一定就在那附近!

这个念头驱使着黎燃前进,他丝毫不停歇地在海里疯狂搜寻着。

就这样,一次次地被绳索拖出海洋,又一次次地重新跳入,黎燃犹如跳入了一个死循环,来来往往,可却依旧迟迟没有寻到辛阮的身影。

直到天光泛白,半个太阳出现在遥远的海平面上,映红了一片水汪汪的海面。

将近十个小时过去了,众人疲惫不堪,却依旧一无所获,所有人心中都对辛阮的结局都有了自己的判断,唯独黎燃还没有死心,一次又一次地下水,固执而又倔强地游向海洋深处。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这样坚持的意义何在,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劝说。

直到黎燃的腰间伤口被咸涩的海水泡的发白发肿,溃烂到惨不忍睹,荣特助终于看不下去了,“去医院吧黎总,我们处理一下伤口回来再继续啊!再这样下去,你会感染的,你自己都病倒了又怎么能救辛阮先生啊?”

然而黎燃并不理会荣特助苦口婆心的劝说,他闷着头往前走固执地像一头牛,直接又是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结果便是黎燃又一次在海中陷入了昏迷。

被众人拽上岸后,他被强制送去了医院。

医院里。

黎燃已经清醒了过来,他木木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医生处理着腰间惨不忍睹的伤口。

那伤口处已经溃烂到众人看了都想呕,医生拿着镊子扯掉粘连的肉和皮的时候,荣特助看了都忍不住抽搐疼痛,然而身为当事人的黎燃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眼神空洞地倚在椅背上,像个失了魂的提线木偶,全程木讷,任由他人摆弄。

直到处理完伤口,走在医院的长廊上,看到不远处的邵世宽,黎燃空洞的眼中终于产生了一丝的波动。

彼时的邵世宽刚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出了办公室的门。

他从医院辞职了,不打算在这里干了。

见到了邵世宽,始终了无生机的黎燃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不由分说便给了邵世宽一拳,“你为什么隐瞒辛阮听不见的事情!”

他发泄似的低吼声,就像是一只失了理智的野兽,横冲直撞,野蛮粗鲁。

邵世宽抱着箱子,一时没察觉便生生挨下了这一拳。

下一秒,他眼中变得狠绝,撂了收好东西的箱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直接毫不犹豫地回敬了黎燃一拳。

这一拳实实在在,丝毫没有因为黎燃腰间的绷带而客气。

“隐瞒?姓黎的,你他妈的是怎么有脸来我质疑的?”邵世宽讥笑了一声,眉眼间也满是愤怒。

黎燃被这一拳砸得狠狠偏了头,荣特助见状就要上前阻拦,却被黎燃呵斥了回去。

而他也并没有还击,只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听着邵世宽愤怒的话语,“老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他体检结果有问题,你听进去了吗?”

“你满嘴的阴阳怪气,有给过人往下说的机会吗!黎燃啊黎燃,你今天是怎么有脸站在这儿质疑我的!”

闻言,黎燃彻底震惊,所以辛阮频繁地来医院不是因为喜欢邵世宽,而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

那这期间他做了什么?嘲讽辛阮勾搭上了新人,或是讥笑他不知廉耻?总之没有丝毫的关心。

黎燃无法想象当时的辛阮该是多么的无助悲伤,可自己给予他的依旧是赤/裸/裸的伤害。

心脏在这一刻蜷缩成一团,黎燃咬紧牙关只觉得抽抽的疼。

黎燃啊黎燃,你究竟还做过多少伤害辛阮的事情!

然而一旁的邵世宽依旧不解气,他捏紧拳头,又是一拳狠狠地砸向了他,“你他妈的说出过车祸的人身体能好到哪儿去!”

“这么丧心病狂的话,是你黎燃亲口说的,如今又在这里装个什么劲儿!”

“狗日的,辛阮听不见还不是当年那场车祸的病因,他因为救你母亲落下了病根,结果你就这么对他的!”

反正自己已经辞职不在这家医院干了,邵世宽肆无忌惮地发泄着怒火,只想为辛阮狠狠出一口恶气!

又硬生生挨了好几拳,黎燃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可身体上的伤远比不过邵世宽的话来的伤人。

邵世宽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字字诛心,黎燃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越缩越紧,突突地抽搐着,简直疼到他无法呼吸。

更可悲的是邵世宽说的全都是实话,他甚至连辩驳都没有办法辩驳,费尽力气开了口,却是除了一个喑哑不堪的“我”再吐不出半个字。

而邵世宽已经不愿再理会他,他俯身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便要抱着箱子离开。

然而临走前,却是被黎燃一把抓住了手腕。

黎燃死死抓住了邵世宽的手腕不放,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向来沉稳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唇角是邵世宽捶出的血,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尘土,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唯独看向邵世宽的那双眼睛里还带着最后的一抹亮光。

带着无限的小心,黎燃像是怕把梦破碎了一样,声音放得很轻,“辛阮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儿?”

闻言,邵世宽顿住了脚步。

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一把甩开了黎燃的手,语气冷漠地回应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当天我值班,自然是在我该待的地方。”

邵世宽的一句话成功地熄灭了黎燃眼中的光。

看视频的时候,辛阮被海浪卷走的瞬间众人一片惊呼,在这之中,黎燃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以为那是邵世宽的声音,他以为邵世宽在现场,他还以为邵世宽会去救辛阮。

然而邵世宽的回应,却是让黎燃这最后一抹希望也跟着破灭。

垂眸,黎燃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一切都是他以为他以为,他又是凭什么以为?

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这样的自以为是了?

以为辛阮是尖酸刻薄的人,以为辛阮移情别恋背叛他们的婚姻,以为辛阮会像从前那样一直喜欢他,默默等待,永远不会离开……

邵世宽早已搬着箱子走了,徒留黎燃一人孤身站在医院的长廊中,默数着自己无尽的悔恨。

伤口处的绷带早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就已经裂开,殷红的血又股股地冒了出来,荣特助生拉硬拽地将他带回医生那里二次包扎。

看着裂开的伤口,医生张嘴就想骂人,但看了眼比刚才还丢魂失落的黎燃,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只能叮嘱荣特助一定小心,好好养着伤口!

然而重新的包扎之后,黎燃却是又回到了海边。

谁也劝不动他,他依旧一次次奋不顾身地入海,然后再被强拖上岸,一连好几日,伤口坏了又坏,任谁都劝不走,黎燃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在海边疯狂地循环着。

他腰上的伤始终未好,已经红肿溃烂到了腐肉的地步,可黎燃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依旧固执地寻找着。

然而这么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是一无所获。

而那些连日下水救援的人早已疲乏懈怠,“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捞到人。”

“谁知道呢,就算这时候能捞到只怕人也早死了。”

“估计都泡成巨人观了,唉,只不过是一具尸体,何必这么执着呢?”

这对话被黎燃听到了,他怒不可遏冲了上去跟人扭打在了一起。

“滚,都给我滚!”

黎燃低吼着,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如今的他坚信是这些人不用心,才一直找不到辛阮的,他要自己再找一遍,每片海域他都要自己翻一遍!

最后那些救援人员都撤走了,只有黎燃不吃不喝在长明海找了辛阮几天几夜,他彻底疯癫了一样,誓要凭借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把整个海域翻过来一遍!

终究是黎夫人的到来,止住了黎燃这场荒谬无果的工程。

黎夫人到海边的时候,黎燃刚被拖上来。

他浑身湿漉漉的,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脸颊便已经深深凹陷,从前的意气风发浑然不见,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般,机械地任人收着绳索,然后重新规划方向路线,打算再次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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