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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四十,恰好是第二节晚自习的下课,黎听双眼通红地低头进教室,岑梨涌上前问:“别哭了,他哄你没?”

“没有,”岑梨吸了下鼻子,“他从没哄过人。”

温橙左手放在口袋,右手在写语文试卷,迎面撞上黎听白她一眼的不悦目光。教室里人声鼎沸,亮如白昼,有人拍了下肩膀,温橙回头,看见了新同学林时宜。

女生头发比新来的第一天更短,眉眼很锋利的好看,她站在温橙身侧,个子很高杵着看黎听:“你是不是以为当时教室就你和她两个人,不好意思啊,我当时也在。”

岑梨为黎听打抱不平:“行啊你在,那你就把当时发生的一切告诉班里同学,看是听听错了还是橙——,还是温橙错了。”

黎听拉了下岑梨手腕:“梨子……”

“怎么了,你别怕,”岑梨觑了眼林时宜:“不就是比我们高了点吗,一米七,怕啥。”

“纠正一下,一米七五。”林时宜坐在段枞位置上。

“谁让你坐段枞位置的?”黎听皱眉,语气不爽。

“这位置只有你能坐吗?”林时宜苦恼地咬唇,“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那个第一名男生的位置吧?”

黎听气得不行,伸手去拽林时宜。温橙站起来挺身而出站在林时宜面前:“你好像还没当着全班同学面给我道歉吧。”

岑梨懵了:“听听你为什么要给温橙道歉,你没错道什么歉。”

“那你就得去问她啊,”林时宜拍了拍温橙瘦弱的肩让她坐下,挑了眼黎听,“喂,道歉啊,你想等到什么时候。脸皮真厚。”

温橙和林时宜没说过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在岑梨当着班上同学道歉时,温橙拉了拉林时宜的手:“ 你为什么帮我啊?”

林时宜语气有些冷漠:“这不是帮你,是帮正义。”

温橙忍住才没笑,帮正义,这种话好像只能存于热血漫画里。她拍了拍林时宜的肩膀:“那谢谢你啊,正义天使。”

如果温橙能发现的话,其实林时宜肩膀是抖动了一下的,可惜那时段枞回来,温橙的注意力便全放在他身上。

等黎听道完歉,林时宜回了座位,十分钟的课间结束,整栋教学楼归于安静。

段枞回来了,就坐在她身边写晚二发的唯一一张数学试卷,温橙感觉周遭空气融入愉悦因子,可是月末月考,就要换座位了。

这种好时候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这时钟鱼踩着高跟进来讲老师们开会的一些内容,大意和往常一致,总是一些抓紧所有时间学习之类的话。

班里同学没人抬头,都在专注写自己的题。

钟鱼讲多了也觉得乏味,索性拍了拍桌子不讲了:“这周四月考,月考后换座位,刚才有同学找我说不想换同桌,如果还要不想换同桌的,有正当理由的可以找我。”

这句话在温橙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手里的笔跟着停止,那张数学试卷就此停在那个sinx上。抓着笔侧头偷看他一眼,没想到段枞也朝她看过来。

少年乌眸低扬,深邃眼睑沾上教室冷光,看向她的睫带着羽鸦的弧度,看上去明亮又令人心动。班里悄然无声,只能听到各种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温橙握笔的手出了汗,心脏漏了很大一个拍节。

怎么了,段枞在这个时候看她,是想继续和她坐同桌吗?

段枞搁下笔,把数学试卷推过去一点,低声问:“温橙,这张试卷是下晚三交?”

“……对,”温橙手指僵硬了下,“晚三课代表会来收。”

“噢,行。”段枞把试卷放在桌上显眼位置,随手用本杂志压住,正准备要走,忽然瞥见温橙手心绑的带子,白色的,表面却有血迹渗出来,斑驳的淋漓。

他愣了下,没忍住直接用手握住温橙手腕带到眼前来看,仅仅是隔着一层校服袖子的布料。

温橙也愣了下,男生大手筋骨分明,握住她宽大袖子勒出来的细瘦手腕,两只手对比起来甚是触目惊心。

湿热的温度腾升,温橙像泡在滚烫的温泉池,被他握住手腕的经脉在剧烈地跳动,脉搏频率一下比一下快。

她贪恋她和他之间这么近的肢体接触,脸和耳朵一下子涨红了个遍。

钟鱼踩着高跟出了教室,哒哒地响在走廊,吵得人头疼,现在这脚步声却像踩在温橙心上,再过了一秒,周遭所有声音都消匿,温橙像被套在一个巨型玻璃球里,球里只剩下她和他。

直到——段枞松开温橙衣袖下的手腕,禁锢她的力量突然消失:“不好意思温橙,弄疼你了吗。”

温橙脑袋像擦过冒火的金星,半晌缓过神,“没有。”

“跟我出来,”段枞起身,“带你去医务室。”

温橙低头看了看裂开的伤口,她都没注意到,竟然第一个被段枞注意到了,想必大概是下课时候和黎听吵架,林时宜护着她的那个时间段裂开的。

校医也提醒过她,如果伤口裂开需要及时去医务室。

温橙想也没想就出教室,男生站在走廊口等待,她下午觉得很疼的伤口现在也没觉得多疼了,加快脚步奔向他。

段枞见温橙出来抬脚下楼,两人一起往医务室走,身影被路灯随行。

女生步子迈得小,段枞是走了一段路才发现温橙落在他身后。他刚才在想校庆的事宜,一不留神就没再注意温橙。

温橙见段枞停下,小跑着到他面前,累的气喘吁吁。果然整天打篮球运动的男生走得比她快多了,温橙很讨厌运动,一天的运动量也就是下第二节课的跑操和来回骑自行车,除此以外,再没什么别的运动和锻炼机会。

“你那个手,”段枞低头看身形瘦小的女生,“是玻璃杯砸到地上溅进去一些碎片吗?”

温橙之前向他隐瞒了这个,有些心虚地把手揣口袋,低头望踩在塑胶跑道的水白色帆布鞋:“……对。”

段枞注视着女生低下的头,回想起她跟他说手没事的场景,思索着出声问:“温橙,我们之间,是很不熟吗?”

温橙抬起头,惴惴不安地应:“是朋友。”

“你还知道我们是朋友啊?”段枞笑了下。

“知道,”温橙很轻点了一下头,“我们是朋友。”

段枞没再说话,抬起脚步往医务室走:“知道就好。”他这次脚步放慢,温橙毫不费劲就跟上。

去医务室的路是上坡,这条路叫六元线,视线极好,从下往上走能看见种植的许多植物花草。有常见的梧桐香樟,也有不常见的认不出名字的漂亮绿植。

现在还没下晚三,偌大校园依稀有值班老师巡逻,基本没见到像她和他这样光明正大翘课的学生。

温橙向来是好好学生,心里有些打鼓:“段枞,上次你上课带我出来还是去实验室,现在我们去医务室,是可以的吗?这算逃课吧?”

段枞虽然成绩优异得在附中一骑绝尘,但逃课不守规矩的坏事样样不落。不能说他是不良学生,可总体来看怎么着也算不上好学生。

温橙猜不透段枞,也定义不了他,只能觉得走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可难免也害怕遇上巡逻的教导主任。

段枞手也插兜,觉得好笑地瞥一眼温橙:“你手扎进玻璃都不怕,还怕这个。”

温橙回应得实诚:“毕竟你本来不用逃课来医务室啊,是我的原因才导致你逃课,如果被老师发现要受处分,怎么算都是我拖累你。”

在坡上走了几百米,路过六元线最后一棵梧桐,站在这能看见医务室的灯还亮着,远远照过来像在指路。

段枞眼神动了动,没回温橙这句话,只在抬手理卫衣帽檐时把视线短暂放在她身上:“嗯,到医务室了,我们进去。”

“好。”温橙偷偷回望了下两人一起在深夜校园走过的这条平平无奇的路,多年之后再回望已成磨不灭的最佳青春记忆。

医务室值班的还是下午那个姐姐,她蹙着眉盯温橙手心渗出来的血,语气听上去有点凶:“怎么回事啊,叮嘱你要小心点,这才几个小时伤口就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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