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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七岁的第七

教化学的老师进来发明天上课要写的试卷, 班里讲话声逐渐多了些,温橙在讲完这句话后,心间飞快扑上一阵后悔的情绪,耳尖烧红般延绵不绝。

她怎么能和段枞说她裤子弄脏了。

她怎么能和他讲这个啊。

三月夜间气温不高, 手心溺上潮冷的空气, 段枞有一小会没出声, 温橙心底的烫意更烈, 仿佛要将她点燃。

“对不起,”温橙呼吸放轻,脑袋沉重地转回去, 没再朝着段枞的方向,“你就当没听见吧。”

前桌递过试卷,温橙拿了张卷子, 把余下的递给后桌。

“你怎么不给段枞一张?”后桌的女生提醒,“这试卷是一大组的,段枞也有份呐。”

“喔, 好。”温橙将试卷递给段枞, 刚才的事情热意还没完全消散,她音量稍小, “不好意思, 我没注意。”

“温橙你声音也太小了吧, ”后桌女生皱眉,“段枞根本都听不见你的道歉, 你能不能有诚意一点。”

“也没有吧……”温橙愣了下, “我很有诚意的。”

“没听出你的诚意, ”女生耸了下肩膀,“声音太小了, 谁能听见你道歉?”

温橙半信半疑地抿了下唇准备再给段枞道一次歉,耳边推进男生的声音,语气虽散听着却有力,像清凉的薄荷叶陷入骄阳,“可是我听见了。”

“噢,”女生害臊地低下头,“你听见就好。”

温橙偷偷看了眼段枞。他低着眉,眼梢略微扬起,乌黑的浓。纯粹清晰的眼珠比常人要亮,眼白偏少,瞳孔更聚焦,看人的时候好像很专注。可他没有看向她,刚才说的他听见了也只是随意的一句回应。

温橙收回偷看的眼神,一边在新发的试卷上写着名字,一边焦急地想着怎么办。除了岑梨,她和班里的其他女生都算不上朋友,大概没人愿意借给她衣服挡着去卫生间。

那要去找岑梨吗?

不要。温橙握紧拳头,她才不要主动找岑梨。

可是,真的好像没人能借她衣服挡了啊。

温橙拿笔的手变得沉甸甸,写在纸上的文字折射出少女下跌的眼尾。

段枞嗓音冒金属的懒洋传了过来,像是在重复,“我听见了。”

“好,”温橙嘴唇动了动,“我知道你听见了我的道歉。谢谢你替我——”

“不是这个,”段枞朝她看了过来,清爽的声线压得很低,“是你裤子弄脏的事。”

温橙眼前亮过一束烟花,有两句回音响在耳朵里。

“你就当没听见吧。”

“可是我听见了。”

原来他说的听见不是一句随意的话,而是在认真回应她之前的话。

温橙藏在校服口袋的手指挤压布料,教室有些吵闹,洋溢青春的闹笑。她心脏酸酸软软,像被人不轻不重揉了下,尴尬的热意消散,只剩下一片柔软的无措。

段枞没等她说话,脱下干净的蓝白校服,团着递给她,“围着去卫生间。”

“可能会弄脏。”温橙没敢接下他的校服,耳尖通红地鼓起勇气看他一眼,男生单穿了件白色上衣,无帽的款式,领口覆盖的锁骨略微突起一些,往上勾勒的下颌清楚连在一起,凌厉又硬朗的线条,偏偏一双眼尾低垂,像羽毛一样的密。

“弄脏?”

“对,”温橙点头,话语因为尴尬变得温吞,“椅子也脏了。”

化学老师还在分发新的试卷,又有前桌递下试卷,温橙分给段枞一张,而后递下后桌。在递给他试卷时,她看见他整洁摆放的抽屉,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脏污的衣服,以及丝毫不染尘灰的白色板鞋。

岑梨以前和她说过的,段枞有洁癖,程度或许不算太严重,但应该也不太容忍血渍。

她竟然忘记了这一点,温橙想想就头疼,他对她的印象一定会急转直下吧?

咬住唇把校服塞回他手上,她垂下眼睫,想起同段枞一样净洁体面的黎听,自卑像潮水席卷而至,“别弄脏你校服了。”

段枞没说话,在温橙把校服塞到他手上之前重新放到了她腿上:“你还挺倔。”

他低扬唇角,“温橙,我又不让你洗。”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橙窘促地摇头,“我就是担心弄脏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只会显得矫情,况且她也没有其他办法,温橙便认真地说了句谢谢如果弄脏我会带回家洗。

段枞偏头在抽屉找着什么,无所谓地嗯了声。

温橙把校服放在桌上,当务之急也要处理椅子上的痕迹。她虽然是个女孩,但也没备湿纸巾这样的东西,拿了款矿泉水倒在干纸上,纸巾质量不好,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吸收所有水份,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一包带浅淡清新香气的湿纸巾递到面前,康贝的牌子,看起来还没有拆封过。段枞尾指抵在纸巾背面,食指曲起打开封口,要她用这个擦的意思很明显。

“好。”温橙身体挪过去一点,拿了纸巾三下五除二擦拭完,纸巾沸上绯红色,她飞速扔进抽屉里的透明小袋子,下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

一班有严格的自习纪律,如果没有经过老师允许是绝对不能在上课期间外出的,监控就在黑板上头,梁池昨天上晚三出去打球就被年级主任通过查监控发现通报批评了。

那她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温橙无声叹了口气,有只手轻敲了下桌子,嶙峋的指节泛着少年人独有的瘦而不薄,段枞轻声撂下一句:“围上校服,跟我走。”

男生起身,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高大挺拔的身影,温橙心脏漏了一拍,还没太反应过来,紧急围上段枞的校服,便也跟着起身,下意识地跟住了他。

教室里冷光扑朔,段枞走在前,温橙走路时有踩到他影子,少年校服偏大,围在她身上很宽松,几乎要垂到小腿位置,所以很好地遮蔽了弄脏的区域。

温橙是真没有想过能围上段枞的校服,右手抓住校服下摆,在这一个月里眼睛第一次碎进亮光。走廊外一片静谧,偶能听见晚风扑朔在地面的簌簌声,她跟上段枞步伐,小心又谨慎地笑了笑。

温橙笑得没有声音,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蓬勃了一座火山,休眠了一个月,在今天又漏了个底。夜色浅淡,两人下楼,一起听到两道交谈的声音。

岑梨带哭腔:“她说不把我当好朋友了,怎么办啊听听。”

黎听语气平淡:“你不是还有我吗?少她一个又怎么样。淡了就淡了,还能怎么样。”

“可是我舍不得她啊。”

“你选我还是选她。”

岑梨没犹豫:“那我肯定选你啊。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黎听:“那就忘了她。以后别和她做朋友了。”

温橙睫毛颤了颤,而后听见岑梨抛下一个好字。她心如刀绞。

“欸,段枞——”黎听小跑着上楼,语气熟练:“我正要问你呢,你下周生日,是在我家酒店还是你家里。”

温橙无助地退了一步,把段枞身边的位置让给了黎听。

段枞:“我家。”

黎听站在段枞旁边点头:“那该请的都请得差不多了吧。”

段枞:“差不多。”

“橙子——”岑梨眼眶通红地看着温橙。

温橙心脏剧烈地跳动,强迫自己不去看岑梨,在听见段枞说差不多的时候,心脏有一点停止跳动的趋向。

因为,他没有叫她去生日聚会。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按她和他这种关系,他怎么会叫她去生日会。可是,明明知道所有的道理,她为什么还是难受得无法呼吸呢。

“段枞,”黎听问,“你现在去实验室吗?”

段枞每节晚二都要去实验室,这次也只是顺便陪温橙下楼,他嗯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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