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 2)

“是坏事。”温橙可见一斑的沉重。

“你这孩子上学都上傻了,”胡步青摇蒲扇:“晚上给你做点补脑子的菜。”温橙勉强拉了个微笑,心里漾了几滴滞涩,像特调的苦咖啡,浓郁了整个深秋。

再上学,高中生活恢复以前的单调,能有段枞讲课的美好晚三彻底退出温橙的世界。深海市气温一降再降,人人穿上冬季校服,黑白的配色,是挺厚实的棉袄。十一月的第一天,期中考试成绩揭晓,岑梨转过头投喂温橙五颗金黄的板栗:“橙子你考进我们班前二十了。”

温橙笑着拨开板栗:“你是第二名吗?”

“是啊,”岑梨忿忿地看着成绩单:“段枞压了我五十分,弄得我一点自信心也没有,这人怎么不去清北班,数学148英语147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

听闻提及段枞,温橙低下眉。她和他很久没有过接触了。

岑梨又投喂了五颗板栗:“噢对了,刚才上课钟老师不是叫你去办公室吗?”

温橙拍了下脑袋:“忘记了,我先去。”

岑梨看着橙子一溜烟跑出去的身影,差点笑岔气。

这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

钟鱼半月前搬进独立办公室,外间的办公室老师都去开会,统一不在。温橙走进办公室,钟鱼的门关闭着,她抬手预备敲门,听见钟鱼的声音隔着木质门传了出来:“段枞,你想和女生坐同桌吗?”

段枞回应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只能听到钟鱼继续说:“这周五不是换座位吗,我想让温橙和你坐同桌。”眼前像飞过一阵爆炸式的烟花,温橙的手缩进黑白色的棉袄里。

段枞这次回应的声音变得真切了:“有什么原因吗?”

“没什么特殊原因,我就想着你们半个月之前不是参加物理竞赛吗,应该还算认识吧,怎么,你不愿意啊?”

办公室窗户没开,无风,温橙呼吸一窒。

段枞没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这次排座位还会有单人座吗?”

“会有,”钟鱼噢了声:“你还是更喜欢单人座对吧?”

温橙眼神动了动,抓紧了校服里的保暖卫衣,像抓住一根能漂浮上岸的悬木。两秒后,段枞清澈爽漫的嗓音传到耳朵:“对。”

温橙缓慢松开卫衣,眼神里聚焦不起任何画面。

“那行吧,本来让你和温橙坐也没什么原因,那我就给你排个单人座?”

段枞说了声行。

深秋萧瑟,风也零丁。温橙趁段枞出来前回了教室。桌上有十来颗板栗。

岑梨笑着回头:“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啊——”顿了下,见温橙表情不对,是肉眼可见的惆怅,愣住:“怎么了?”

温橙心里有点排解不了的难过,她一边告诉自己段枞这样选择真是太正常,要换她和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男生坐同桌,那她也不愿意呀,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单纯觉得一个人坐更自在,可另外一边,她还是止不住地难过,像被一场雨浇湿,头发湿漉漉地淌水。

“橙子你怎么了呀,”岑梨坐到温橙座位旁边,剥了颗板栗放到她手心,“钟老师是批评你了吗?”

“没有批评我,”温橙声音有些闷,像雨后潮湿迷离的绿色青苔,她抬手抱了抱岑梨,下巴磕在岑梨肩膀上,“让我抱抱你就好了。”

岑梨心脏像是猫爪扎了下,松软了一片,回抱住温橙:“哎,抱抱,抱抱就好了啊。到底谁敢欺负你啊,你告诉我,我去找那个人算账。”

“没有人欺负我。”温橙心里想,是她自己欺负自己吧,毕竟和一个人产生感情羁绊,就是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更何况,她还是没有人知道的暗恋呢,风险得多大呀,都还不能买保险的。

岑梨抱了温橙两分钟,上课铃打响,这节上英语课。岑梨依依不舍地回了座位,叫温橙不要难过了。

温橙点点头,在橙色壳子的小本子上用可擦去的水性笔庄重写了一句话:【2015.11.1 今天本人遭逢大劫。】

此后半月时间,温橙一直陷在这件事里,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胡步青最近学会跳广场舞,每每要九点才摇着蒲扇回家。

温橙为胡步青高兴,也为自己伤心。大抵青春期就是如此,他一个随随便便的举措,便让她魂牵梦绕,举步维艰。

这天是周三,下课很吵闹的时候,温橙规矩坐在椅子上看今天早上做错两个的听力原文。岑梨敲了下她桌子:“过两天弄校运会,你报名什么项目吗?”

温橙运动能力不好,过两天又是生理期,哪怕身为体育委员的梁池现在正站在讲台摇旗呐喊,她也摇了下头:“我就不丢人现眼了吧。”

“你不报我也不报了,”岑梨说,“那我们就给我们班的运动员端茶送水吧。”所谓的端茶送水,是深海校运会特有的规矩。班上每一位没有参加项目的同学会绑定一位运动员,在他|她参加完项目后送上一瓶水或者是搀扶一下。

“好呐。”温橙仰头笑了笑。

帮扶表出来时,许多女生挤在梁池桌前。岑梨目无表情地剥板栗:“她们都好想给段枞送水。”

一分钟后,挤在梁池桌前的女生散去,一个个朝温橙投来眼神。

温橙:“?”

岑梨了然地投喂板栗:“梁池应该是把你作为给段枞送水的官方选手了。”

有一束光穿越到眼眸,温橙不像岑梨这样云淡风轻,浸泡雀跃地问:“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不信你去看帮扶表,”岑梨把板栗壳包在纸上扔进垃圾桶,“走,我陪你去看。”

温橙握住岑梨的宽大校服衣袖,段枞和梁池都不在教室,路过就看到帮扶表上温橙和段枞的名字挂在一起。

“是吧?”岑梨明白梁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挑了个对段枞没想法的女生。橙子一看就对段枞没意思,这样的人给段枞送水才合适,对双方都好。

“是。”温橙睫毛掩盖住轻笑,像可乐气泡似的开心情绪见缝插针充斥身体每一处,盈盈虚化秋日的潮闷,“校运会是哪天开始呀梨子。”

“就明天。”

“喔,”温橙拉岑梨胳膊出教室,询问明天的送水事宜,“我没给人送过水,不知道步骤。”

“第一步买水,第二步送出去,”岑梨回头看了眼她要送水的对象,帮扶表上赫然写着梁池的名字,“走吧去买水,我明天也得送水。”

一片夕阳柔软地搭在黑板和四方格的地板,缝隙和边缘浸染橙黄颜色,像咕噜咕噜冒着水汽惹人弯唇的橘子汁。温橙心情像坐过山车,将半月前的苦恼抛掷脑后。

校运会的第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上午是开幕式,段枞的比赛项目是三千米长跑,就在今天下午。

温橙买了两瓶百岁山,和岑梨吃完午饭后便难掩开心。岑梨没觉得不对劲,温橙长相偏甜,什么时候都是笑脸盈盈,眼眸天生就像弯的。

两点整,三千跑的十二名选手进跑场。温橙藏在乌泱泱一众为五号选手段枞加油打气的人堆里,手里的百岁山弥漫紧张的气息。

“怦!”穿红色球衣的裁判打响枪声,十二道身影像离弦的箭瞬间飙了出去。周围的女生都是来看他,嘴里和眼睛里全是段枞的名字。

日光浮在温橙脸上,五号选手暂居跑道末尾。

女生们在讨论:“欸,段枞原来也不是样样第一哎,三千米就不是。”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第一,但我就是喜欢得不行,他跑倒数第一我也喜欢呐。”

人群里有女孩们温和的笑声,像思春期从柠檬树下掉的涩果,温橙咬了口,低头看矿泉水映着被天空撕碎的阳光。

“哎!段枞开始发力了!从第九名越到了第六名!他不会三千米都会拿第一吧?”

“我靠,他现在速度好快啊!”

温橙抬眸看去。偌大的操场,在最后一个弯道,段枞加速,就这么几秒的时间,飞快地甩开了第四名和第三名。

第三名和第四名被甩开后也提速,但段枞速度更快,这两选手完全追不上。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