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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空气唰地充斥周围,温橙弯腰撑住膝盖,心脏突突突地跳,难受地蹲下,用力拍着心脏恢复。

直到——

“温橙同学。”一道鲜活热烈的少年音将无望的轨道劈成两半,温橙朝声音看去,很久以后,都记得这一幕。

少年黑色卫衣宽松尺寸刚好,是那种质地柔软的棉质,直筒的浅色牛仔裤又长又直,像曝光过度的老旧卡片。

那年深海市地铁贴满了郁香忍冬的图片,底下标注写的是:sweet breath of spring,春日的清婉呼吸。

现在是秋天,贴的是春天的花,一如温橙好想一直留在十七岁——有他的十七。以后,南辕北辙,两颗心不会有贴得这么近的时候。

嘈杂喧闹的白噪音下,他朝她笑了下要她上车,看见她发愣的表情时扬眉,恣意像才过去不久的盛夏,“你不会以为我不管你了吧?”

温橙鼻尖莫名一酸。

第10章 放映第十场

温橙在段枞的帮助下顺利上了地铁,头顶响起机械女声的播报:“The next station is SANLANSHAN. Please get ready foryour arrival. The door on the left side will be used,please keep clear of the door.”

梁池和小分队的男女生手拉吊环,用身体为后到的温橙和段枞开辟一方小天地:“过来吧。”

“谢谢。”

车厢的人熙熙攘攘,温橙抬高胳膊拉住吊环,尽量缩小身体,头发顺贴地伏在身后,车窗玻璃反射出一张红热未消的脸。

她脑子里还在无限放映刚才的那一幕,段枞扬唇看着她,说,你不会以为我不管你了吧?

这是温橙第一次没被抛下,也是第一次觉得安全感这个词原来还能这样具体化。

有他在的地方好像从不要担心出现差错。

地铁在以55km|h的速度前进,有两个女生在讨论今年七月份美国航空航天局新发现一个叫开普勒-452b的外行星的新闻。

地铁播报声再次响起,提醒前方到站。列车停稳,一拨人涌出去,面前有一行空位置留出来,大概能坐四个人。温橙站得腿酸想坐,可位置明显不够,遂还是站住了。

“女生坐吧。”身侧传来段枞浸泡柠檬叶的声音,低低泛着慵懒清冽的光泽。

“行,”梁池望了眼小分队的三个女生,“你们坐吧。”

小分队的三个女生坐下,梁池把书包给温橙:“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吗?我手好酸。”

温橙说了声好接过书包放在腿上,车厢里蔓延一股很淡的蓝莓饼干气味。她不敢盯着段枞本人,只敢看车窗玻璃的反映。他站在她前面,细长劲瘦的胳膊随意地拉住吊环,侧脸棱角分明,眉梢略微拉了个很散的弧度,睫毛像浓密的翅翼随之搭下。

她要不要,问他是否要帮忙拿书包?毕竟,这个位置是他让她坐的。温橙抿了下唇,在脑子里紧张仔细地组织话语,打定主意后看向段枞,嘴唇张了张:“段枞同学——”

“怎么了。”男生一层单薄的眼皮往下撂,瞳孔蕴了点很淡的日光。

广播声音响彻:“列车即将到站,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本次列车去往九尾巷及沿途各站——”

一拨人下车,还没人上车的间隙,有空位留出,梁池坐到空位,叫段枞来坐。

他有座位,不需要她帮拿书包。

“……”温橙对上段枞睨过来的眼神,只好摇摇头,憋出一句话:“口误,”她硬着头皮把书包递给梁池:“给。”梁池接过。

段枞不怎么在意地点了点头,坐在对面拿出手机摆弄。

温橙一点也淡定不下来,拿出手机懊恼地玩。早知道就早点问他了,机会是不等人的呀。

胡步青发来一条微信:【橙子,再吗?考试还顺、利吗!】

橘子橘子:【在,顺利的!待会就回来了。】

胡步青过了一分钟回消息:【那就好,辛苦您了】

温橙望着错别字有点想笑,摁住语音小声说:“不辛苦不辛苦。”胡步青没再回消息,她摁灭手机,看到段枞又站了起来,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位老人,他主动把位置让了出来:“奶奶您坐。”

“谢谢啊。”老奶奶感激地道谢,步履蹒跚地坐下。段枞给别人让了座,站到温橙面前的手拉吊环,左手拎书包,右手拿手机,身体落拓靠在座位边缘,背部有很小的弯曲程度,他拎书包的手骨节泛白,手背青色的经脉血管若隐若现,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证明。

消弭的机会回到眼前,温橙毛衣下的手攥成小拳头,简单地吸了口气,视线停留在他的书包。

是国外的某大牌,她不认得,白色的很干净,没有一点泛黄的痕迹。

顿了下,温橙握拳积蓄的力量汇聚,她抬头看段枞,试探地叫:“段枞同学?”此时车厢仍是坐满,段枞让座的那位奶奶带了个四五岁的小孩满车厢地跑,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哇啦啦地哭。

段枞弯腰扶他起来,硬挺的背脊布满善意,然后对她的方向说了句,略带点笑的,在温橙听来很醉耳朵,“温橙同学,这次又是口误吗。”

温橙没忍住笑了下,手指压在水蓝色毛衣下,碰着地铁冰冷硬的座椅,摇头:“不是,”她话语很慢,思索了一番,说:“你要我帮忙拿书包吗?这个座位是你让给我的。”

段枞把小孩送到老奶奶身边,重新靠在座椅边缘,轻笑了下:“不用,书包很轻。”他笑得随意,只是礼貌的浅淡,而且还拒绝她了,温橙心里还是很开心,今天,她好像和段枞对话了好几次。

以前的那四年,她都只能看他的背影的,别说对话,就连遇见也很难。还记得高一那年,温橙得知自己考上了深海附中,从此就和段枞一个高中高兴疯了,从暑假便盼着能见到他。

可是附中很大,两人班级隔得远,好不容易有一周有一节重合的体育课,段枞那天上不上体育课,决定着温橙和他一周仅有的一次见面是否会实现,也决定她接下来这一周的心情好坏。

而事实很不如她意。段枞很少在操场上体育课,他一般会被各种老师叫去做更重要的事。所以,除去初中三年两人仅有的一次见面,以及高一乏善可陈的几次,如今同班一天能对话好几次,已经让温橙很雀跃。

他本就是个绅士的人,大概也不会让她拿书包,她不过是想借着机会多和他说上一句话。目的达成,她点点头,侧开脑袋唇角微弯。

这时的温橙还不知道,以后的一个月,她和段枞毫无交集。秋天是个多愁善感的季节,竞赛结束,物理小分队解散,再没有段枞能给她亲自上课的晚三。

她和他,又变得遥远了。

第11章 放映十一场

地铁驶到九尾巷站,温橙拎黄色书包下车。作为小分队先下车的一位,梁池拍了拍她肩膀:“好好休息,明天七点早自习别迟到。”墙壁上贴的郁香忍冬一束束像要布满,温橙还没说出那个好字,便被要下站的人群裹挟住,顺带着下地铁。

站在黄线以外,地铁重新运作,平缓地越过她。玻璃透明映照段枞,他低着头和老奶奶带的小朋友聊天,下颌线条被冷硬光切割,一双桃花眼还是很明亮的清澈。温橙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眼底也沾上些澄澈的光亮。两米开外有自动售货机,胡步青喜欢喝冰红茶,温橙买了两瓶2L装的大瓶回家。

“奶奶,”还没到家,温橙路过自家矮篱花圃,胡步青在打理栽种不久的葡萄风信子,她趴在栏杆上,像猫咪一样扬手:“冰红茶回家啦。”

胡步青从不说温橙浪费钱,兴高采烈地指示她把冰红茶倒进玻璃杯冰一小会,晚上看深海晚报的时候抿上一口,别说多快乐。

温橙在玄关处换鞋,欢乐道:“知道了,马上冰好。”

“中午吃芙蓉乌鱼片,”胡步青拿小锄头进了宽阔的客厅,“上午刚在美食频道学的,你待会试试味道怎么样。”

“奶奶你太好了,”温橙放下书包抱了抱胡步青,乌发蹭在老人细瘦的脖颈:“我感觉我这次竞赛成绩应该还不错,要是拿了奖,我每天给你带冰红茶。”

胡步青把小锄头洗干净放到墙角:“真的吗,橙子你人也不赖啊。”

“是呀。”温橙摸了摸小锄头。

“你们去考试的下午都没课吧?”胡步青走到吊椅上坐下:“下午你睡觉吧,这两个多月都在备考,太辛苦了。奶奶看着都心疼。”

“是哦,考完试晚三就不用去C16了。”温橙随手拿了本客厅杂志,眼神涣散如白雾,不去C16也代表她和段枞的交集又少了一个。

“那不是好事吗?”胡步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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