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 2)

“待会问问梁池吧,”最先说段枞要转班的女生摊手,“我也希望是假的。清北班离我们班这么远,隔了两栋教学楼,平时考试和日常活动也不和我们在一起,段枞要真转去清北班,那相当于我们以后很难见他一面了。”

温橙水性笔在手上划开一道墨痕。她吃痛地低抑了声。

没多久梁池进班,段枞还没来,有女生试探性地问:“听说段枞要转进清北班了,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

段枞第二节课下课才到,刚落座梁池便凑过去问:“那边真的要你过去?”

“嗯,”段枞低低应了声,腔调浓郁的净:“钟老师在和我说转班的事。”

窗外狂风大作,今天是恶劣到不行的天气,温橙低头抹开手上的污渍,越抹越黑。

晚三的物理竞赛培训,温橙去C16。清北班那几个也在说段枞要转班的事。

他们眼角带笑:“段枞早就该来我们班了,我可太想和这种学神做同学了。”

“以前论坛里都羡慕1401班,现在都该来羡慕我们班了。”

“段枞是下周转来吧?啊啊啊还有三天,希望快进到下周。”

1401班的七位同学都像打了霜的茄子,尤以温橙最重。

晚上回家,她大着胆子给段枞发了Q.Q消息,删删减减二十来分钟,发了句试探的话过去:【段枞同学,请问你真的会转班吗?你转班之后,物理竞赛是谁带我们呢?】

十点三十分,他回了。

D:【应该会换人带】

台风过境,风浪冰冷地拍在温橙脸上,这么简单的六个字,好像一点温度也没有。她被淋了个透心凉。

不是橘子:【好,谢谢你这些天帮助我们。】

他礼貌回复了个不用谢。

温橙抱着手机发呆。

这十几天段枞帮助他们真的很用心,他人特别好,什么解题的小技巧或者自己的方法论都会告诉别人,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很多人在晚三问他题,他从来都是认真讲解。

不过温橙胆小,只敢看着别人找他问题。这么久了,她还没单独问过他题。

以后,也再也没机会了吧。

她轻了口气,空气弥散难过的风向。

今夜注定难以睡一场好觉。

第二天温橙不是被闹钟吵醒,自顾自就起了,心情沉重地拨开绿色窗帘,胡步青已经在花圃弯着腰浇花了。

她站在二楼窗前,喊:“奶奶,起这么早!”

胡步青站在一片长势极好的黄杨前朝她看来,眼笑眉舒:“橙子今天也起这么早?快洗漱下楼吃早餐,奶奶给你做了绿豆粥。”

温橙点头,喝完一碗轻淡好喝的绿豆,她以为自己心情好了些。

回到熟悉的教室,段枞的那个座位空荡,他还没来上学,可以后那个座位上坐的,再也不是段枞了。

三天后,他会消失在这个教室,她以后会很难见着他。

这个想法的可怖程度与人终有一死差不多,窗开了半扇,有沉闷的风吹拂温橙的脸颊,她轻眨了下眼睛,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噩梦醒的那一刻,段枞还会在1401班。她和他还有两年能经常见到的时间。

温橙敛下眉,能感受到整个教室的同学都处于一个很低的气压。

以往教室都十分吵闹,今天却比平时安静许多。

岑梨在门口探了个脑袋:“橙子,于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温橙懒恹恹起身,和岑梨说了几句话便小跑着去了办公室。

一个脊背硬挺的男生站在钟鱼办公桌前。

温橙眉心一跳,认出这是段枞。

“真考虑好了是吧?”钟鱼低头拿笔在一张打印的纸上写着什么,“那我就交上去了。”

“考虑好了,”段枞说,“不会改。”

“行,那就这样,”钟鱼看到温橙:“你找哪位老师?”

“……于老师。”温橙脚步一顿。

“于老师上卫生间去了,”钟鱼朝沙发扬了扬下巴:“你坐那等会她吧,大概几分钟就来。”

“好,谢谢钟老师。”

温橙听话地坐在棕色软皮小沙发上,对面墙上挂着一零届优秀学生送的横匾,用繁体楷字写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其实清北班那边资源和我们班差不多,你留在本班也挺好的,”钟鱼手指飞快敲着键盘,“既然你也想留在本班,那边我去说就行。”

“好,”段枞笑了下,“谢谢钟老师。”

“谢什么,”钟鱼喝了口茶:“我还谢谢你愿意留在我们班呢。”

有几缕明亮光线跑进办公室,瓷砖地板上铺了一层雨过天晴的炽风。

温橙指尖发烫,呼吸轻了轻。

所以,段枞还是会留在1401班?

温橙大脑滞缓地转圈,有一滴清醇的液体淌过心脏,她猛地抬了头。

“对了,那个物理竞赛就是下个月27号对吧,周日,”钟鱼把茶杯盖上,“我听梁池说,我们班那七位同学晚三自习都很认真。”

段枞嗯了声。

风是清新的带浅色香味。

温橙心里的闷灼一扫而光,只留下一片摇摇晃晃的迷迭香。

“他们都问过你题,但是温橙同学胆子小,不敢问你题,”钟鱼朝温橙看了过来,笑:“你多照顾照顾她。”

段枞哂眼皮,尾音上扬的懒散:“嗯?温橙同学?”

温橙抓紧了宽大衣袖下的毛衣,脑袋有根线断掉了。

钟鱼:“她可能是怕你,你看看你平时做了什么多过分的事。”

温橙鼻尖冒了虚汗。

“叮叮叮——”早读铃打响,钟鱼摆摆手:“去上早读吧,于老师可能临时有事,温橙你也先回教室别浪费时间。”

温橙点点头,和段枞一起出教室。

台风过境之后,学校的金鱼草和夏堇凌乱了一地,在泥土上斑驳。

悬铃木飘下小毛绒,日光映照在走廊上教室窗户,反射在两人校服外套,她拉了拉链,他没拉,宽松地分散开,里面是一件带帽衫的黑色卫衣。

这是温橙第一次见段枞穿卫衣,她以为他只会穿白色或浅色的T恤。

黑色卫衣套在劲挺白皙的脖颈,嶙峋硬朗的锁骨往上延伸,再上是比常人要淡的唇色,硬挺的鼻尖,长眉浓郁,合在一起是一张俊朗少年的脸颊。

温橙没敢看段枞的脸,视线就停在他那截冷白的手腕。男生走在她前侧,金光滋蔓在漆浓眉睫,忽然朝她浅扬了下唇角:“温橙同学,我没这么吓人吧?”

第8章 放映第八场

温橙的虚汗淌在毛衣,晴纶衫的布料黏在一起化作今秋的第一缕心跳。手心扑了层潮湿的水渍,像鲜绿森林里最先从树梢滑下的怦然。

她摇头憋出没有两个字,仿佛用尽了所有气力。

岑梨在走廊和周仄摇头晃脑地说话,见温橙从办公室出来,抓着她手进教室:“你可算出来了,怎么样啊,于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于老师没和我说什么,”温橙跟着岑梨进去,“她都还没来。”

周仄来找段枞,平时混账得不像话现在却一脸担忧:“你不会真打算弃我们于不顾,独自转去清北班吧?”

“哦?”段枞长腿迈进班级:“要是真弃了怎么样。”

“你不是这样的人,”周仄说:“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们以前还和清北班那群人打过球赛的,他们手脚特不干净。”

段枞拉了下唇:“忘了。”

“你不是吧?”周仄跟着段枞进教室,坐在梁池桌上:“真要转清北班?没得商量?”

梁池随手拿段枞桌上的杂志拍了下周仄的脸:“段枞什么人你不知道?这副表情肯定是不转班了啊。”

“什么,不转了?”周仄勾住梁池肩膀:“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的吗?”梁池啧了声:“你对段枞是一点也不了解啊,平时他让你多少个三分。”

周仄捶了下梁池:“你管得着啊。”

“是,我是管不着,”梁池把周仄从桌子上推开:“我们要早读了啊,你滚回你的三班。”

周仄拍了下段枞肩膀:“真不转了噢?”

段枞把杂志摊在桌上,日光随着光滑书页跃动在食指,低声笑:“不转,满意了吧。”

温橙坐在座位前浅笑,明明之前在办公室就知道,现在听见他又讲了次,风还是不停歇的清净,嘴角扬了起来。

耳边回响起他的那句“温橙同学,我没这么吓人吧?”,耳朵缠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

“橙子你耳朵怎么红了?”岑梨回头找温橙借橡皮,拨开她头发:“你是不是吃什么过敏了?”

“没,”温橙摇摇头,从抽屉文具盒拿出铅笔直尺橡皮和修正液等一干文具,温和笑着:“你要哪个?”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