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狂獅(2 / 2)

這本是源自東方的一種邪功,成效極快但副作用也是極大,所以只在一些不入流的惡徒之間流傳。後來一個比丘無意間得到此功,幾經改良之後又傳給一個比丘尼,竟變成一套只有女人才可以修練的奇功。到晚年那比丘尼為躲避戰亂流浪到了西方,最後將這套奇功傳授給了收留她的部落的酋長之妻,也就是第一任獅子戰士的首領──芭夏雯麗。

芭夏雯麗隨後成立了戰士團展開劫掠的生涯,並將此功廣為傳授給部下以強化整體戰力。由於此功的副作用會使髮色白化,又只有女子可修練,所以在一開始她們被稱作白髮鬼戰士團。然而隨著芭夏雯麗的功力日漸深厚,她發現了此功修練到極致可以使人達到近似獸化的境界,不但力量、速度和反應能力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更奇特的是全身的毛髮會豎立起來、變成好像獅子鬃毛般的顏色,連帶的性情也會變得極度嗜血。因此最後她將戰士團的名字定為獅子戰士團,用以提醒她的手下髮色愈練會愈白,而愈白就愈接近真正的獅子。

奧莉絲蒂的髮白勝雪。

神秘的東方比丘尼去世之後,除了曾受她當面提點的芭夏雯麗,一直就沒有第二個獅子戰士能達到獸化的境界。因此獸化變成一種傳說,而傳說又演變成為精神的象徵。再也沒有獅子戰士真的相信她們的祖先能化身為獅子,都以為那只不過是一種譬喻而已、讚揚她們的祖先如獅般勇猛;因此再也沒有人把祖輩辛苦鑽研的奇功當作一回事,練到難處就直接放棄、反正也不妨礙她們的劫掠生涯。

唯有奧莉絲蒂例外。

她本就是一個奇才,進展比別人迅速,再加上個性對一些傳說和異聞極為著迷,自小就對祖先能夠化身為獅子深信不移。當有一天她真的發現自己可以化身為獅子的時候,對於信仰能夠帶來力量這一件事更是堅定不移的相信。

因此她願意相信血鸚鵡、相信血鸚鵡的願望。

因為她自己就是信仰的化身、是一頭狂獅!

相較於剛才大蜈蚣破體而出時的慘叫,現在戰士們所發出的是真正慘烈的叫聲;因為奧莉絲蒂正無情的撕裂她們,將她們的手、腳和大蜈蚣扯離他們的身體。

化作狂獅的奧莉絲蒂,下手絕無人性!

天上的蟲鳥聞到了血的味道,地上的蛇鼠聞到了血的味道,百里之外的野狗聞到了血的味道。

等奧莉絲蒂完事的時候,遍地只剩下殘破的屍骸和散落的兵器;人的屍塊與蜈蚣的混雜在一起難以分辨,潑灑進營火的油脂與肉屑散發出野味的香氣。

奧莉絲蒂自己也沐浴在一片腥紅之中。

未曾得到比丘尼指點的她,並不知道收斂此功的辦法,只能被動等待嗜血的慾望逐漸消弭。如此一來,獸化的副作用也就極大化。

隨著髮色逐漸褪回原本的雪白,沉重的疲憊感和刺骨的疼痛也逐一浮現,開始奪走奧莉絲蒂渾身的力量。

她並不是沒有受傷,身上挨了三或四刀、她自己也不甚清楚;另外還有兩根手指的關節錯了位,原因是在撕扯敵人時用力過猛。但因為在獸化的狀態之下她幾乎感覺不到疼痛,所以直到戰鬥結束後,她才逐漸接收到創傷傳遞回來的訊號。

這其實也算獸化的副作用之一:感覺不到疼痛,有時是很危險的。

“據說東方有一種叫鷹爪功的武術,可以強化指力……”

奧莉絲蒂忍著痛將指骨扳了回去。

“去殺海頓之前,先設法學會那種武功好了。”

黏稠的血液滲進了她的皮甲裡,也滲進了她的髮隙和指甲縫間。奧莉絲蒂全身酸痛,想找一處有水的地方清理一下身子順便休息;但營火的四周是一片陌生的樹林,一時間也不知該往何處去,於是便想起那有冰冷池子的洞窟。

她撐起微微發顫的身子,才一轉身想調頭回去、忽然間就看到了一隻怪鳥──

一隻通體血紅的鸚鵡,約是成人手掌般的大小,悠悠哉哉地站立在一塊岩石之上。

“血鸚鵡?”奧莉絲蒂問,但那紅色的鸚鵡沒有答話,只是呆頭呆腦地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莫非只是普通的紅色鸚鵡?”奧莉絲蒂又問,紅色的鸚鵡仍然沒有答話。

如果只是一隻普通的紅色鸚鵡,那當然不會說話。

“別開我玩笑了!”疲憊的奧莉絲蒂也不知哪來的怒氣,隨手撿了顆石子就朝那紅色的鸚鵡扔去:“奇濃嘉嘉普怎麼可能有第二隻紅色的鸚鵡?”

石頭沒有擊中鸚鵡,但已足夠把牠嚇得飛起、急急忙忙飛往附近的樹林中。奧莉絲蒂見狀本沒打算要追,卻忽然間又聽到了血鸚鵡的聲音。

“好傢伙……”邪惡的聲音在樹林裡迴盪:“這麼多人還殺妳不死,本事確實不小。”

“真的是祢!”奧莉絲蒂怒道:“剛才為什麼不說話?”

“老子愛說話便說、不愛說話便不動嘴巴,”血鸚鵡道:“妳管得著嗎?”

奧莉絲蒂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又道:“所以剛才那是祢的考驗?第二個願望的考驗?”

血鸚鵡嘿嘿冷笑了幾聲。

“不是。”

“不是?”奧莉絲蒂也冷笑回應:“依我看就是了,否則不會精心安排意圖欺騙我感情的戲碼。只是祢沒想到我真能通過考驗,所以現在打算賴帳!”

“是又怎麼樣?”血鸚鵡居然也不否認:“這是我的世界,一切由我說了算;而我可沒有說剛才那是給妳的考驗。”

這就是惡魔的伎倆,總是在細節裡做文章。奧莉絲蒂知道自己再爭辯也是無用。

“那祢現在可以說了。”奧莉絲蒂冷冷地說:“告訴我第二個願望的考驗是甚麼,而且是不能賴皮的版本。”

血鸚鵡哈哈大笑,引發夜行性的鳥類群起驚飛,彷彿整座森林都為之搖曳。

“來抓我吧!”血鸚鵡說:“這就是第二個願望的考驗。”

“抓祢?”奧莉絲蒂問道:“意思是用任何方法捉住剛才那隻紅色的鸚鵡?”

這聽起來像是廢話,但奧莉絲蒂非再三確認過一次不可。

“沒錯。”血鸚鵡答道:“只要捉住我,妳的第二個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但奧莉絲蒂本沒有第二個願望。

她只想離開這裡,踏上屬於自己的復仇之旅;但想要那麼做,就必須先照血鸚鵡的規矩來才行。

就算沒有願望也得生一個出來。

讓族人復活,或讓自己獲得永生、獲得無止盡的財寶……等等,這本不是一個困難的問題。

但一心只想復仇的奧莉絲蒂,在看待永生或者財富這一類的問題上,竟覺得索然無味、形同嚼蠟;似乎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親手終結海頓的生命之外,其他的事都已無關緊要。

復仇還真是奇怪的東西。

如果讓她殺死海頓之後再回來許願,情況或許會大不相同;但現在的奧莉絲蒂已沒有退路。

她返回洞窟之中,用裡頭凍如冰霜的池水稍事清理了一下,便進到樹林之中尋找血鸚鵡。

一邊找,還一邊撿石子。

獸化之後的副作用逐一到位,現在的奧莉絲蒂就連走起路來都顯得有氣無力,更別提要追趕一隻會飛的鸚鵡。

“據說東方有個高手,他的飛刀從不虛發……”

奧莉絲蒂邊走邊苦笑著想。

“早知道就向血鸚鵡許願學會他的武功,現在就可以用石頭當飛刀把祂射下來了。”

但要用石頭打中血鸚鵡,首先還得先找到祂才行。

這片樹林究竟有多大,奧莉絲蒂雖不甚清楚,但就算只有幾里大小,要找到一隻鳥仍不容易。

更何況現在還是晚上,沒有月光的夜晚。

奧莉絲蒂能依靠的,只有從營火處取來的火把,而那也只能帶給她三丈左右的能見度,超過範圍之外的則在火光的對比之下更顯黑暗。

奧莉絲蒂不覺得可以在短時間內找到血鸚鵡。

而當她心裡面正浮現這樣的想法時,忽然間就抬頭看見了血鸚鵡。

血鸚鵡正站在一根樹葉泛黃的細枝上。

“妳看起來不太好,白頭髮的……”血鸚鵡嘎嘎怪笑:“能抓得住我嗎?”

奧莉絲蒂甩手拋出一整把石子。

樹上的枯葉被打了下來,但血鸚鵡卻已經飛走。

“妳抓不住我,白頭髮的……”血鸚鵡的聲音正在遠去:“妳輸了,要永遠困在奇濃嘉嘉普,當我的血奴!”

“放屁!”奧莉絲蒂怎肯認輸?二話不說就追了過去;但她實在太累,加上樹林裡實在太暗,竟接二連三地被絆倒在地,口內沾了不少泥土和樹根的渣滓。

“我在這裡,白頭髮的……”

血鸚鵡似乎也看明白了她的狼狽模樣,這一次又靠得更近,站在距奧莉絲蒂只有兩丈外的樹枝上。

“妳怎麼一直跌倒,沒吃飯嗎?”

獸化過後的奧莉絲蒂,的確需要一頓大餐。

但她還沒有虛弱到連動都不能動的地步,見血鸚鵡竟輕率地靠近,便暗中蓄勁打算來記獅子撲兔。

“見過狒狒抓火鶴嗎?”她腦中忽然想起一個俏皮的畫面,對血鸚鵡喃喃地說:“大概就是那個樣子吧!”

“妳在胡說什……”血鸚鵡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間奧莉絲蒂就像瘋子一樣大叫、張開雙臂猛撲過來──

那模樣就好像狒狒在伏擊水邊的火鶴,目標是正在覓食、來不及起飛的貪吃傢伙。血鸚鵡因為對自己太過自信,就好像失去防備的火鶴在起飛時稍慢了一點、就被餓瘋了的狒狒勾著後爪。

“抓住祢啦!”奧莉絲蒂大喜,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手掌上避免煮熟的鴨子飛走,竟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在著地的時候,落入一個事先挖好的大坑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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