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個願望（1 / 2）

接下來兩天，城堡內接連出了兩條人命。

死的均是工作中的侏儒，儘管已經萬分小心的戒備、既沒有落單也都佩戴了武器，還是冷不防就遭遇身首分離的下場。伊渦只好下令將城堡的維安升到最高層級，所有人都停止日常的維護工作，全副武裝地輪班戒備直到危機解除為止。

至於瑪瑪，經過三日的臥床之後到第四日上終於能正常說話，但顯然還是沒有能力施法。奧莉絲蒂提出要協助保衛祭壇以免瑪瑪慘遭毒手，但奉命要讓她賓至如歸的伊渦堅持不能讓她忙活，於是奧莉絲蒂仍住在自己的豪華寢室。

而自打陳湛出現在城堡內以來，奧莉絲蒂腦中就浮現了各種問題，譬如陳湛是如何穿越到奇濃嘉嘉普來的，又是如何預先埋伏在獅子部落攻擊靈魂出竅的自己等等。而更令奧莉絲蒂苦惱的是，這些問題最終都往往沒有定論，譬如陳湛既有可能是從真實的世界穿越來的，也有可能只是奇濃嘉嘉普的幻影；太平安樂富貴國的故事雖有可能是真的，但也不能代表血鸚鵡的傳說是假的……

還有那從人的肚皮裡鑽出來的大蜈蚣，雖說只是血鸚鵡的試煉，但所產生出來的恐懼和顫慄又豈能有假？

究竟這一切是真實還是虛幻，奧莉絲蒂已經無從判斷。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繼續相信血鸚鵡、相信血鸚鵡的考驗；因為要是連這一點蛛絲馬跡都失去的話，她的下場恐怕只有發瘋一途。

又過了一日。

算一算這已是奧莉絲蒂待在城堡的第七天，堡內的糧食隨時有可能用盡。

於是奧莉絲蒂用完醒過來的第一餐後，就提著裝有自己排泄物的水桶，來到死要錢的棺材前。

死要錢並沒有露出那顆泛黃的骷髏頭。

“我知道你在聽。”奧莉絲蒂說：“所以我告訴你，現在我就要去瑪瑪的房間，看她的法力究竟恢復了沒有。要是還沒有的話……”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

“你就準備好，喝下我特地為你準備的金湯吧！”

死要錢默不作聲。

奧莉絲蒂也不多說，將那裝了“金湯”的水桶放在門前就逕直去瑪瑪的祭壇。瑪瑪看起來已經好多了，下了床正跪在九子鬼母的神像前祈禱；祭壇內至少有八個帶刀的黑衣侏儒隨侍在側，而伊渦不知為何也碰巧待在這裡。

“您來的正好。”伊渦看見奧莉絲蒂說：“瑪瑪有東西要給您。”

奧莉絲蒂“哦”了一聲，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耐心等待瑪瑪祈禱完畢。

“妳的耐心得到了豐厚的回報。”瑪瑪嘿嘿一笑，在神像前站了起來朝奧莉絲蒂招招手。

奧莉絲蒂走上前去，發現瑪瑪掌中捧著一串赤紅色的圓珠，色澤飽滿像是一顆顆的糖葫蘆。

“這是甚麼？”

“紅珊瑚做成的念珠。”瑪瑪說：“在南方的信仰中，這是相當珍貴的寶物，據說可以帶給持有者神聖的力量，使其免受各種厄運的侵擾。”

奧莉絲蒂微微一怔。

“怎麼忽然有這種東西？”

“當然不是憑空生出來的。”瑪瑪嘻嘻笑道：“這是在妳的家鄉──獅子部落裡挖掘到的。”

奧莉絲蒂聞言又是一怔。

“妳是怎麼……”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瑪瑪就截住了她的話解釋道：“幾個時辰前，我已經施展飛魂術又去了一趟獅子部落、在那裡挖到了這串珠子，相信已足夠讓妳離開城堡。”

“妳自己去了？”奧莉絲蒂完全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進展。

“只要曾經去過那個地方，我不需要中間人也可以自己傳送過去。”瑪瑪呵呵笑道：“我想盡快把這件事情搞定、以免城堡內死更多的人，所以沒跟妳商量就擅自作主，還請妳不要見怪。”

奧莉絲蒂一點也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如此倒省了我不少麻煩，”她伸手要取那念珠：“就可惜不能給那死人骨頭潑糞了。”

卻見瑪瑪把捧著唸珠的手縮了回去。

“恕我失禮，獅子姑娘……”瑪瑪說：“我們之前好像有約定？”

這一下確實提醒了奧莉絲蒂，過去兩天的千頭萬緒早已讓她忘了那回事。

“是了，妳想要我的劍──”奧莉絲蒂伸手到背後的盾牌中：“一件殺過人的東西。”

四周圍的侏儒一看見她有取兵器的動作，紛紛把手悄悄放到了腰間的刀柄上。

那些動作都逃不過奧莉絲蒂的法眼。

“別著急。”奧莉絲蒂冷笑著將短劍交給瑪瑪：“要是這串珠子沒用的話，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

“我很肯定它會有用的。”瑪瑪接過短劍的同時也將念珠遞給奧莉絲蒂，實現所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那麼，妳去吧……”瑪瑪喜孜孜地盯著那柄短劍：“我祝妳一路順風。”

奧莉絲蒂也不多說，帶著念珠同伊渦來到死要錢的棺材前。

那桶“金湯”還在那裡散發著毫不迷人的氣味。

“噁……大約是用不著這玩意兒了吧？”伊渦把金湯挪到一邊，對著棺材喊道：“死要錢，我們帶寶貝來啦！”

泛黃的骷髏頭出現在棺材上較高的孔洞中。

“真的？”他說：“讓我瞧瞧！”

奧莉絲蒂於是上前去秀出那串念珠。

赤紅色不透明的珠子，拿在手上感覺也沒甚麼份量；奧莉絲蒂心中其實有點懷疑那是真的珠寶。

但只要死要錢不懷疑就行。

“嗯──不錯不錯……”死要錢點了點他的死人頭骨說：“所以怎麼樣，妳是要我開門嗎？”

“你還有其他的功用嗎？”奧莉絲蒂反問。

死要錢發出喀喀的笑聲，從棺材上較低的孔洞內伸出泛黃的手骨。

“給我。”他說。

奧莉絲蒂問：“要是我把東西給了你，結果你卻不開門怎麼辦？”

死要錢回答：“真要是那樣，妳也拿我沒辦法。可是如此一來就再也不會有人付錢請我開門，我這個死要錢的骷髏就真的到死也要不到錢了。”

伊渦在一旁笑道：“看你這副死相，豈不是早就已經死了？”

死要錢不理他，只用攤開的骷髏手掌向奧莉絲蒂招了招。

“真是死要錢的傢伙。”奧莉絲蒂冷笑著將那串珊瑚珠子放到骷髏手掌上。

手骨拿著珠子縮回去之後，死要錢的頭骨也消失不見。片刻之後棺材內傳來機關啟動的金屬錚響，那棺材的門板從中一分為二緩緩打了開來──

裡面甚麼都沒有，只有一片黑暗。

懾人的黑暗，仿佛將四周圍的光都吞噬吸食掉一般，還向外緩緩漫溢著黝暗的黑氣。

死要錢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恭喜。”伊渦朝奧莉絲蒂拱了拱手：“您現在可以離開城堡了。”

奧莉絲蒂卻“嘖”了一聲，雙腳釘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前途一片黑暗……”她說：“就這樣離開城堡，感覺也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勁？”

“血鸚鵡的考驗──總覺得就這樣結束了，似乎有點莫名其妙。”

伊渦用他的肉掌捋了捋右半邊老鼠臉上的鬍鬚。

“那種事就交給血鸚鵡去評判吧！”伊渦說：“您的目標，是用各種手段離開這裡。現在機會就擺在您面前，一旦錯過了要再打開這扇門可不容易。”

奧莉絲蒂知道他是對的。

“那麼，我走了。”奧莉絲蒂給伊渦點了點頭：“多謝你的招待。”

“應該的。”伊渦彎身一個鞠躬，看著奧莉絲蒂一步步走入黑暗，直到棺材形狀的門板在她身後闔上。

至此奧莉絲蒂又進入另一個世界。

一個只有無盡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儘管奧莉絲蒂嘗試取出火摺子點燃，但是她的身體已經跟黑暗融為一體。

“走，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