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见欢（2 / 2）

李司机本来平日酒力不佳，不知怎地，此时竟然越喝越是畅快，非但不醉，反而更加放得开，话语也多了起来。

他朝郭大路问道：“郭兄弟，方才那一把赌单双，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手脚？”

郭大路笑道：“这个问题，你该先问问这位燕兄弟。”

燕七嘻嘻一笑，道：“两粒变成粉末的骰子是我弄的。至于立起来的那只嘛，却不关我事！”

郭大路哈哈一笑，端起碗来一口喝干，却不说话。

李司机闻言，心中已然知晓方才那一局豪赌，乃是郭大路故意相让与燕七。

他既能令骨骰一角立着嵌入精钢之中，自然也能让骨骰整面嵌入，只要有一面朝上，有了点数，结果自然非单即双，不会是零了。

只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将十几万两银子，一把就故意输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他心中的话还没问出，却见郭大路又喝了一碗酒，说道：“世间好赌之人甚多，输得急了，有人卖田卖地，有人卖爷卖娘，也有人卖儿卖女，却从没见过有人在这么冷的天卖自己的鞋底的！”

燕七抿嘴一笑，也自干了一碗，并不接口。

郭大路又道：“一个人既然沦落到了要卖鞋底来赌博的地步，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这场赌局对此人而言，那是非常重要，非赢不可！”

燕七微笑。

郭大路敲着桌子，悠悠道：“凡事各有轻重缓急之别。郭大路虽然也有急事，但燕七兄弟连鞋底都肯卖了，料想他的事比郭大路的事要紧急得多。就好比你要上茅厕小解，我要上茅厕大解，燕七兄弟虽然后来，偏偏他要上茅厕腹泻。那么就算我们再是紧急，那也要缓上一缓，先等他将腹泻之急解决掉，咱们三人再来各凭本事，争抢茅厕蹲位了。”

燕七一口酒堪堪入口，听得此番高论，不由得“噗嗤”一声，尽数喷了出来。

他用袖子将嘴边和桌上酒水擦了擦，笑道：“那么请问郭兄弟，你要这些银两拿去做什么紧急之用？”

郭大路道：“我有一个好朋友，数日前自兖州而来，昨日他来到我处，跟我说道，兖州数月大旱，今秋颗粒无收……”

话还没说完，只听燕七抢着说道：“岂止是旱灾，瘟疫也跟着起来了，如今兖州一带饿殍千里，瘟神肆虐，死人无算。偏偏官府又是毫无作为，既不肯开仓放粮，又不肯煎草熬药，听之任之。兖州惨况，实是惨过人间地狱！”

郭大路一愣，道：“我那自兖州而来的朋友，姓王，叫作王动！”

燕七道：“我那朋友也是从兖州来的，也是姓王，叫作王动！”

他二人互相望了几望，忽然间，你拍了拍我的手臂，我拍了拍你的肩膀，一齐放声大笑起来。

郭大路大笑道：“那么待会儿你回去，将今日赢了的这十几万两银票尽数交给王动，叫他赶紧连夜而走，快马加鞭，拿去兖州救济灾民！郭大路这几日再去附近几处大赌场扫上一扫，看能不能再凑得几十万两银子，随后亲自送往兖州！”

燕七抚掌笑道：“好！我喝了这碗酒便回！只是燕某最近赌瘾大发，郭兄弟你再去赌场扫荡时，一定要带上小弟我！”

郭大路笑道：“一个人喝酒赌钱，就算赢得再多，也难免寂寞无趣。多上一个酒量还不错的人，一边帮着数钱，一边跟着喝酒，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请！”

“请！”

“请！”

三人各自满上一碗酒，举碗相碰。

一饮而尽之后，只见那两人站了起来，手拉着手，肩并着背，摇摇晃晃地径直出门去了。

李司机望着他二人背影，心中颇有怅然若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