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秋意浓（2 / 2）

本来他是想着悄无声息地饿死或冻死在这个没人在意他的世界里的。直到中秋的那天晚上，他在月亮中看到一个缥缈幽远的身影时，他忽然隐约有种感觉——在他内心的最深处，还有着一些他绝不能放弃的人或事。

所以，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活着撑下去，一直撑到他看清楚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那些事究竟是什么事。

天越来越冷，冷到他已经不愿意去水沟边或小河边捞鱼虾什么的了。

他走路不便，手也只有右边那只能够正常动弹。

但只要有一只能正常动弹的手就够了。

他捡了许多小石头在身边，每日不停练习。

技艺日益精进。

现在他掷石头的准头越来越准了。

他每天都可以打到六只大老鼠。

之所以是六只，是因为他每天只需要吃六只老鼠就够了。

老鼠的生肉虽然难吃，但老鼠的生血却似乎颇能补养血气。

所以，他不仅没有瘦，反而慢慢长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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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难得天上出了大大的太阳。

李司机倚在墙角，晒着太阳，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那是许久许久没有体验到的舒舒服服的感觉。

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他被一阵嘈杂声音吵醒。

“别急着走嘛，留下来玩玩！”

“哈哈，害什么臊，又不是没跟男人玩过。我们虽然穷了点，可都是如假包换的真男人、猛男人！”

睁开眼时，看见前面不远拐角处，几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死死扯着一个女人的衣服，强行拉拽不放。

那女人又急又气，却又挣脱不了，那几个乞丐一边拉扯她衣服，一边手脚不干不净地往她身上不该摸的地方摸去。

李司机认得这女人。

八月十五的那天晚上，她给他端来了一碗汤，被他连汤带碗砸在地上，还被他恶狠狠地赶走。

从那以后，她偶尔经过这里时，都会离李司机远远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碰上了这几个泼皮乞丐，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李司机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瞧见那女人被乞丐们死死缠住，怎么也挣脱不了，上身的衣服也快被扯烂了，露出内里翠绿色的抹胸来。

那几个乞丐齐声哄笑，越发扯得用力了。

李司机远远看着，看见那女人面上通红，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他忽然心中一动。

中秋节那天夜里，他将她的汤碗泼在地上，又冲她恶狠狠地嘶吼时，她的脸上就是这样一副神情。

那天她只不过好心端了一碗汤送过来，就被人吼成这个样子。

今天她只不过从这里路过而已，就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似乎，有点过分了吧？

李司机想到这里，已经捡起了身旁几块石头。

“嗖”的一声，一发石头飞出。

一个乞丐正要把手伸进抹胸里，石头飞过去，不偏不倚，正中他侧脸，打得他整个人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谁？”

“是谁？”

“哪个狗东西？”

几个乞丐一齐停手，四望了一下，目光便齐刷刷向李司机这边投来。

“你他娘的想死么？”

吃中石头的那乞丐抄起一根手臂粗的硬木棍，恶狠狠地往这边走来。

剩下三个乞丐也都放开了那女人，各持棍棒，自后跟了过来。

那女人得脱纠缠，来不及整理衣衫，便已提起裙摆急匆匆逃得去了。

李司机将身边几个最大的石头拿在手里，冷笑道：“我这掷石头的功夫，可是练了十年的！谁想要头上开花，便第一个冲上来试试！”

那当头的乞丐摸了摸脸上伤处，已然肿起老高，心中忿恨，却又不敢真的上前再次以脸击石，回头跟后面三个乞丐交头接耳嘀咕了下。

有两个乞丐点了点头，转身便飞奔而去。

剩下两人拿着棍棒，远远站在那里，守着李司机。

李司机瞧这情形，已了然于心。

那两人肯定是去搬救兵了，等下只要来得人多，就凭他手上这几块石头，那是再怎么样也是难敌群狼的。

这些乞丐看着可怜兮兮，打起架来却天不怕地不怕，尽下死手，搞不好只怕今日要命丧如此了。

忽然间，墙角处慢慢拐出一个人来，那是一个身着灰衣的仆役打扮之人，只见他捧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走到那肿脸乞丐跟前，低声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将包裹放在地上，躬身退了回去。

那肿脸乞丐摸了摸脸上的肿伤，朝李司机横了几眼，吐出一口老大的唾沫，啐道：“也不知道你这废物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劳动别离居的老板来给你说情。也罢，老子今日看在萧老板的面子上，就放过你一条小命！往后要是再惹上老子，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便能了结的啦！”

说罢，手一招，他身旁那乞丐地提起地上包裹，喜滋滋地拍了几拍，两人哈哈大笑，便即退去。

别离居？

萧老板？

没听说过，也不认识。

李司机摇了摇头，不明白这素未谋面之人为何要在此危难之际出手对自己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