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秋意浓（1 / 2）

已然是秋中。

一片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树上不断地落下。

盛秋的寒意从早晚侵袭，渐渐变成不止是早晚才会侵袭。

李司机就蜷缩在街角，他的衣裳单薄而又破烂，早已抵御不了这里的寒秋，所以他只能尽量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一些，这样他便不至于一整天都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不止是寒冷，能吃的东西也很少。

在这座不算小的城里，至少有几百个叫花子，而且很多都比他力气大、跑得快。

每天只要有好心人来施舍剩饭剩菜或是零钱什么的，那些叫花子们便会一哄而上，眨眼之间抢了个分毫不剩。

所以他越来越瘦，残了一半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然而即便如此，每次看见叫花子们拉住人的衣角讨要施舍物时，他仍旧是坐在一旁，靠着墙角，冷冷而笑。

他本来就不是个乞丐，他本来是个凭自己努力赚钱吃饭养家糊口的堂堂正正的出租车司机。只是稀里胡涂地，被一个叫作龙先生的古怪胖子带到了这里，然后发生一连串古怪的事，落到了这个境地。

靠自己双手吃饭的司机，和靠自己双手讨饭的乞丐，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只能靠双手吃饭，绝不能靠双手要饭。

所以他肚子饿了的时候，只会在小河沟边，捞些小鱼小虾什么的来生吃，或是捡石头瞅了准头抛出去砸一些老鼠什么的剥了皮毛来生吃。

也许，再这样过得个把月什么的，便要饿死了吧？

也罢，死便死了。

能活到现在，那也是多赚了些时日，够了！

倘若没有那一勺一勺的牛肉汤吊着命，或许他早在一个月前就死在了叶孤城的手里。

牛肉汤？

他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三个字从头脑里面抹去。

然而怎么能抹得去？

越是摇头，那张脸庞越是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挥之不去。

附骨入魂。

-----------------

空气中到处都充满着桂花的香气。

这天是八月十五。

中秋节。

月亮刚刚升起时，李司机依然坐在他常坐的这个靠大路边的拐角处，呆呆地望着天上的圆月。

曾经有人说道，每个月都会有一夜的月亮最圆。这一夜的月亮就如同是一面镜子，能将你内心深处藏得最深的那个人的面容映出来。

李司机望着月亮，月亮中果真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庞。

隐隐约约，恍恍惚惚。

忽远忽近，忽明忽暗，怎么都看不真切。

像是牛肉汤。

又不像是牛肉汤。

只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个女人的的面庞。

-----------------

“来，喝了这碗汤吧！”

一双手端着一大碗汤，伸到他的眼前，也将他的思绪从云端拉回了眼前。

一双柔软的手，端着一碗香气浓郁的汤。

这场景，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他愣了一愣，用因寒冷和饥饿导致有些呆滞的眼神望着面前的这个人。

这是个女人。

却不是那个女人！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

那女人轻轻说道：“我看你又冷又饿的样子，快些喝了这碗汤吧！你喝了一定会感觉好很多的!”

李司机接过汤碗，用勺子随便一舀，一大片牛肉便被舀了起来。

“这是店里今天晚上现煮的牛肉汤，味道很好！”那女人一脸真诚地说道：“要是一碗不够的话，待会儿我再去帮你添一碗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李司机连汤带碗一起重重砸在地上。

“滚开！”

李司机嘶哑着嗓子，恶狠狠地说道。

那女人怔住了。

“滚开！”李司机又道。

“你要是再不滚的话，我就剥光你的衣服，将你吊在树上，狠狠拿棍子打你屁股！打得你两瓣屁股变成四瓣、六瓣、八瓣，叫你一个月不能下床！”

李司机嗓音低沉喑哑，昏暗的双目中寒意凛凛，就如同是一只在月光下展露出尖利獠牙的恶狼一般。

终于，那女人捡起地上的碗，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中秋过了，九九重阳跟着便又来了。

日子过得真是快。

天气越来越冷，吃食更加难觅。

但他居然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