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葬礼(2 / 2)

现在已经接近九月了,这里却依然有一些小麦没有被收获,田地里还散落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稻草人,夏时看着那在风雨中飘摇的麦穗,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了。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喜欢在麦田里玩,虽然总是被锋利的麦芒划破皮肤,却总是乐此不疲。

但那对于他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久远到他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喜欢一件事。夏时失去了感情,但令人奇怪的是,在那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好,连以前那些已经遗忘的事情都开始逐渐回想起来,就像是河水被抽干后裸露出来的河床,鱼虾和石子被一视同仁地曝晒在阳光下。

一阵狂风夹杂着雨滴呼啸而过,夏时松开手,看着那柄黑色的伞飞上天空,又翻滚着落下,顺着小道滚得越来越远。

雨渐渐大了起来。

雨水顺着夏时的脸流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那个说他没有流泪的小女孩,“这样可以算作流泪吗?”

“大概,不算吧。”夏时在心里做了回答。

夏时仰起脸,雨水在他的脸上汇聚成几股,远远看去就像是在哭泣一样。

夏时的头发被打湿成一捋捋,却黑得更加鲜明,简直像墨锭掉进水里一样,几乎在向周围晕染着那黑色,而原本白皙的皮肤在雨水的冲刷下则更加苍白。

黑色的头发贴在白色的皮肤上,让这一刻的夏时仿佛一幅色彩太过鲜明的油画,倾盆大雨补足了那最后一点色调的饱满。

也许是为了作品拥有更加鲜丽的外表,绘制这副画作的画家将本该用在内在的颜料也用在了外表上,毕竟,有谁在乎画中人到底有没有心呢?

丢失了感情之后,夏时的所有行动都出于理性和本能,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毕竟这是个人人习惯冷漠的时代。

他从未想过去寻回失去的感情,因为理智告诉他:“大家都是戴着面具生活,至于感情,有和没有差别很大吗?”

而本能告诉他:“我饿了,感情是什么?能吃吗?”

它们就像两个真实存在的小人,操纵着夏时的行为。

可是渐渐地,他的书架上关于心理学和人文社会的书籍越来越多,他开始观察每个人的表情,甚至开始直接向人询问那些他所不明白的行为——就像他对那个刘海很长的女孩所做的那样。他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可如果不是理智和本能,又是什么驱使他这样做的呢?夏时想不明白。

当那辆公交车爆炸的时候,他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他不清楚那一瞬间的感觉究竟是已经失却的感情,抑或是本能在极度危险下发生的错乱。

虽然他在某种未知的因素影响下回到了三天前,但那接近死亡的体验还是让他那颗冰冷的心发生了震动,夏时走下泥泞的小道,穿行在更加泥泞的麦田里,指尖拂过一簇簇麦穗。

“我不想当一个怪物。”

夏时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低语。

“我只是想成为一个【常人】。”

那个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我要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到最后,那个声音几乎震耳欲聋。

雨下的越来越大,雨水模糊了夏时的视线,甚至让他觉得面前的稻草人在向自己招手,不过那不重要,和模糊的视线相比,“找回失去之物”的目标却从未如此清晰和炽烈,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中的热血开始向外喷薄!

突然,夏时看着眼前被染成红色的小麦呆住了,他低下头,一根尖锐的木棍贯穿了他的胸前,血液喷溅而出。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夏时心想,视野逐渐被黑暗所吞噬,可他却无能为力。

“该死!为什么会有灾殃的气息!”恍惚间,夏时听到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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