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难处(1 / 2)

邓知县咂咂嘴,说话含糊不清:“年兄想问什么,我便说什么。”

沈岳见四下无人,轻轻放下茶杯,皱眉道:“我知道年兄推崇无为而治,今日一见,年兄也太无为了!堂堂一县之长,不在堂内理事,反尔往赴县中豪富之寿宴,是何道理?”

邓知县笑笑:“不过是与民同乐……”

“年兄,这与民同乐也要要有个度啊!若是乡贤、乡绅等人也就罢了,那不过是个酒楼的掌柜,还是近些年起来的暴发户,年兄如此盛情捧场,岂不有失身份?沈岳叹气道。

这几日,他一直在福溪县内游走,为的就是仔细打听县内的风土人情,但真实情况着实令他大跌眼镜。

没想到这位与他同年的邓为贤在这小小福溪,竟然过得如此憋屈。

“年兄有所不知,我们福溪地小人穷,哪里有那么多体面的乡贤、乡绅?这里曾有十年,没有出过一位举人,更别提什么进士了。福溪之境,能出一如醉仙酒楼之王掌柜般富绅者,实乃天佑之。何况这王老头平日乐善好施,也为我分忧不少,恰逢他岳翁大寿,我岂有不往之理?”邓知县说的振振有词。

沈岳无奈地叹了口气:“观吾年兄于福溪之岁月,亦非易也。”

夫以常理言之,治下有名望高者设宴,身为当地父母官,自当前往祝贺。然士农工商、三六九等乃严格规定,不可逾越规矩。

醉仙酒楼之王掌柜虽有钱、有名望,派师爷前去祝贺几句,已然为隆重之礼,何必亲临?

邓知县笑笑:“日虽艰难,已历两载,今已习惯。我却十分喜欢这里了,福溪事务寡少,我也乐得逍遥自在。”

“今日我来,尚可罢矣。他日若换了别人,见年兄如此情状,恐将上疏一表。这士农工商,尊卑之别,贵贱之分,尊兄,切莫遗忘。无论怎么说,你总是父母官。”沈岳好心提醒。

邓知县的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而无力,充满了无奈和沮丧。

“名为父母官,实乃空壳之身罢了。我乃圣上钦点之探花,未曾料想会有此等境遇。虽为天子门生,一县之长,然有时言辞不如师爷、捕头有效。

他们皆为福溪之土生土长者,世袭罔替,百姓皆识彼,而不识我。吾欲行事,须观彼等之允诺与否,愿否。若是众人皆愿,事便可为、易为,若有一人不从,吾之命,遂不得出此县衙之门矣。

沈兄久居京师,或许未知我等小邑之苦。我初来之时,志气昂扬,欲图一番大业,欲使福溪之乱得以整顿,焕然一新。然而,实乃艰难。

实事求是,有时百姓非视君之所为善事,乃视君能否使之安然生活。百姓之中,不识字之辈,实居多数,被有心之人挑拨离间,即欲与你争斗。欲以道理劝解,然有人不愿使百姓明晓此理。”

邓知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沈岳却越来越感同身受。

这等苦楚,他何尝没有经历过?

寒窗苦读,暮登天子堂,跻身于天子门下,未曾料想到,等待他的乃是无尽之夜,不见天明。

这不是他步入官场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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