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夜话（2 / 2）

“正如刚才尤典史所说，他想治我什么罪，我便是什么罪。若顺从了他，便是有罪也成无罪了，还有——”七娘子故意一顿。

“什么？”

“卢捕快刚才已经听到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自取其辱尔。”

“我…….只听到了最后几句。”卢梦得轻声说道。

他刚来到这大牢，想看看七娘子有没有逃跑，结果却撞上了这件事。

“原来如此。”七娘子一笑，“原来卢捕快是一看到我被人冒犯，登时就冲了进来，并没有袖手旁观。”

“讲要事！”他的语气严厉而冷酷。

“他说，团练使被刺一事，他如果想给我定罪，办成一件铁案乃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上面想要多少证据，他便可以拿出多少证据，必定让人心服口服。还算定我孤女一个，无根可依，即使成了冤死鬼，也不会有人怜惜，更不会有人费心给我翻案——更过分的，乃是将我平日里的善举也说成了罪恶深重，说如此这般更好邀功请赏，那些被我医治好的人便都是我的同谋。单单抓了我一个，只是小功，再抓多些‘同谋’，才是大功一件。”七娘子一字一句，认真道，意犹未尽。

卢梦得面容严肃，不置可否。

“还有吗？”

“同样的，福溪县近些年来死了的人都要算到我的头上，这也是大功一件。他说福溪县多年来都没有什么大案子，上面来了人，有时候并不好交代。有些大人不会认为福溪民风淳朴，只会认为县衙消极怠工，蠢笨不已。对于他们而言，这大事不能常有，但必须要有。老百姓有了事，他们才好升官的升官，领赏钱的领赏钱。”

七娘子目光一亮，声音却是十分低沉：“他还说，知县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即使没有证据，我从未做过那些事，等到他们需要的时候，我插翅难逃。”

“胡说八道！他竟然有脸说这些！”卢梦得又气又羞，他真不知道这个尤岷是老糊涂了啊，还是嚣张惯了，这不能说的话是一个字儿也没少，得亏福溪天高皇帝远，他尤岷又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才能苟活到今。

七娘子乘胜追击，继续叹气道：“之前我还纳闷为何本本分分，还会接二连三被官府追查，还劳驾卢捕快您亲自查我，原来不是您故意为难我一个小女子，而是迫不得已。”

“你不要信他的那些鬼话，知县大人也不是那种平白污人清白的昏官，即便有了证据，事关重大，也要经过三法司会审，慎之又慎，岂是我们一个小小衙门能说的算了？”

“但愿如此。”七娘子叹道，“只怕这样的人还不少。”

“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又何必想那些？”

“卢捕快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若有证据证明你与那些事无关，你自然是清白的，无关我信与不信。”

“敢问卢捕快，小女子何时才能走出这牢笼？经此一时，我真是害怕了。”七娘子故意道。

“还需要等巡按大人定夺…….”卢梦得轻轻一咳嗽，“不要多问！”

卢梦得怕自己越说越多，也怕自己越来越不相信自己当初的判断，慌忙走出牢房。

七娘子则好心叫住他：“卢捕快，您还没上锁。”

还贴心的拾起地上的锁与钥匙，又拾起尤岷扔掉的包子，一并递了过去，“这些包子不干净了，可以丢给路边的猫犬。也不算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