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侵蚀(二)(1 / 2)

玉兰出生于中都的一个商人家庭。她父亲原本只是春都思来县的,却凭一身闯劲,硬在中都闯出一片天地。中都光鲜的生活背后,是一次又一次腆着脸低三下四求人办事的难堪经历,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玉兰,你要自由地生活,勇敢地追寻梦想。我们永远支持你。”这是玉兰父亲的嘱托。自己已经不自由地生活一辈子了,总要让下一代过上自由的生活。

新菜市街学校是玉兰的母校。它开在中都的新菜市街附近,也因此得名。中都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口,逐渐形成一片“新中都人”聚居区。有人的地方就有商业,集市也慢慢出现。为了区别开老的菜市街,人们把这一带叫做新菜市街。顺带一提,玉兰的父亲就是在这赚到第一桶金的。在广大新中都人的要求下,新菜市街学校应运而生——从此以后,他们的孩子可以在家门口上学了。

玉兰嫌这学校名字太长,平时都简称为“菜校”。玉兰母亲对此很是不满。似乎这样简称,就默认了比“天字头”学校低一档。但玉兰并不在乎。

菜校开学第一天,老师让同学们谈谈自己的梦想。

“我将来要当紫微御侍。”

“我将来要当御前秘书长。”

“……”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要当妈妈。”玉兰说。

“玉兰的妈妈很厉害吧,她是做什么的呀?”老师尝试引导玉兰。

“她天天在家,自由地生活。”玉兰回想起父亲对她的殷切期望。“我长大后也要嫁人、在家里自由地生活。这就是我的梦想。”

玉兰记不清当时老师说了什么,只记得回家后,挨了母亲结结实实的一顿打。但是当母亲向父亲控诉自己的行径时,父亲却固执地认为,“自由”也包含了不被父母干涉、选择自己未来的自由。既然答应过玉兰,无论她想做什么都会全力支持,现在就不该出尔反尔。

“玉兰将来想嫁什么样的人呀?”父亲问道。

“爸爸。”玉兰回答。

“商人吗……不好不坏吧。”玉兰父亲思忖道。自己活到现在,纵然有很多遗憾,总得来说却也还算满意。

“不要,商人都是爱骗人的坏蛋,嘴里没一句真话。”玉兰打断。

“呃……”玉兰父亲扶额沉默片刻。“这样,开始新娘修行吧。”

在玉兰看来,所谓新娘修行,就是陪父亲瞎胡闹。父亲说,男人的浪漫就是开疆拓土、探索外域,所以只要去外域闯荡、培养共同兴趣,就会受男生欢迎。学校放假时,玉兰就回老家春都思来县再往东走,尝试走出圣塔屏障、探索外域。

最开始的几次,玉兰一走出屏障,全身上下就响起警报,没走几步路又不得不退回结界里。后来,玉兰的身体竟渐渐适应了外域的瘴气。要是再随身带些灵石,在外域呆上半天甚至一天都不成问题。

新娘修行给玉兰的菜校生活带来了显著影响——玉兰发现,周围已经没有愿意和她说话的同龄女生了。她得到了一个外号——魔瘴。至于有没有更受男生欢迎,她心里也没数。

中都有浓厚的艺术风气,没有才艺的孩子会被人看不起,菜校更是如此。其他同学或是努力掌握一种乐器,或是练习舞蹈基本功,只有玉兰成天琢磨着往外域跑。

“玉兰,你这辈子都和舞蹈无缘了”,舞蹈课的老师这么说道。“跳不好就跳不好,但至少得出去看几场舞。你家里蛮有钱的吧。”

玉兰在很小的时候,被父亲带去看过一次舞,说是要接受艺术熏陶。结果,表演开始没多久她就困得不行,一觉睡到舞蹈结束。从那之后,便再也没看过舞。

“金钱都流向了没艺术修养的粗人,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啊!玉兰,你不这么认为吗?你们肯定比不过天字头学校的学生,但我希望你们在毕业时,成为合格的中都人。你们甘心一辈子都被蔑称为外地人吗?你们难道不想融入中都吗?”每每被这么挖苦时,玉兰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祈祷舞蹈课尽快结束。

好在玉兰其它功课并不差。她的识字数量在班里只算中等,却有一下子钻进书本里再不出来的专注力。玉兰的算数很好,但这门课本身就没什么用。算数课的老师说,这是天女之学,是经天纬地的学问,是无用之大用。算数的老师曾鼓励班上同学们说,这门课学好了就能当天女。

这纯粹是瞎扯淡。当今月见天女的算数确实不差,但从没听说哪任天女是学算数学出来的,而无用之大用说白了就是没用。不过玉兰实在不懂艺术,非要培养一门兴趣爱好的话,那就算数吧。

从菜校毕业后,玉兰也到了嫁人的年龄。她本该在父亲的张罗下相亲、结婚嫁人、实现梦想——如果毕业那年,没有再去春都思来县的话。

那天,玉兰像往常一样在外域瞎溜达,偶然看到有人躺在地上、命悬一线。她没多想,便把那人拖回结界里。

可谁成想好心也会办坏事。老乡说,这是个惯犯。刚从县府大牢放出来没多久,前几天小偷小摸又被抓现行。这回可没有送县府的好运了,他直接被乱棒打晕丢到外域,是死是活纯看天意——结果天意让玉兰把这个小偷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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