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得圣笛景明驱魔 受金丹金牛背信(1 / 2)

在回妙光山的路上,比来时热闹了很多。

相周倒是和在海底的时候截然不同,就和寻常孩子没什么不同。

那一日上了岸后,先去居来镇的集市上大吃了一番。如流和解无愤两个大男人吃的不多,倒是夜青和相周饱餐这一顿,让路人都为之侧目。

看相周也就是个孩子,恐怕没有人想到他还有另一副模样,也没有人能想到就是海上风浪的罪魁祸首。

如流时时关注着,唯恐他再闹出事来,好在有安魂笛在手,又有解无愤大师在一旁,不需过于担心。

相周的眼睛有时滴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分明可以看出对如流和解无愤的敌意并没有消除,更多的忌惮。

倒是夜青,相周对于夜青无比信任,也愿意听她的话,夜青也对相周毫无戒心。一路上两人笑闹不断。

相安无事,甚至可算是愉快。几日后,几人便到了妙光山下。

解无愤没有先上山,而是径直去了海春城,只因妙光山上没酒,而解无愤的酒葫芦已经空了。

几人在山前分道,解无愤和如流约好。稍晚时候会上妙光山拜会。如流和夜青便先带着相周回了妙光山上去。

自如流夜青下山以后,景明真人心中就忧虑不绝,唯恐他们此行不顺。又自责为何自己没与他们同行。

不期他们便回来了,景明真人见了两位爱徒自是大喜。

如流夜青拜了景明真人,先将相周引荐给景明真人。景明真人见了相周,却已知来历不凡。

如流便将在东海的事都和景明真人说了,景明真人听得提心吊胆。

至于相周的来历,景明真人倒是略有些见解。

景明真人猜测,也许他便是上古凶神九头相柳的后代。

世人也许知道,相柳当年是晦帝司陈麾下的大将。神隐年时,在天柱山下被帝嚣将九头悉数斩去,含恨而亡,并无人知道他是否有后代。

但九头蛇身的血脉,除了凶神一族,并无旁人。

景明真人说道,“他体内的凶性,已经除去了绝大数,以我神识所见,应该是他经高人作法,才将体内的凶性几乎除尽了,不过代价便是……他再也长不大了,所以他绝不止是个小孩子,有可能已经活了一万年。”

凶神,属于万象神族,天地降生,凶恶异常,相周若真是凶神后裔,那便是神族血脉,天生修为,那么连修成金身的解无愤都奈何不了他,也是情理之中。

如流说道,“可他没有记忆,只记得自己在东海海底沉睡,又被封印,这背后的事师父可知道?”

景明真人摇头,“恐怕再没有人会知道了,因为这些事,最有可能记录在东海海底的二十四块石碑上,可据你所说,那些石碑时日已久,在那夜的打斗中悉数毁去了。”

如流懊恼不已,又想起正事,忙取出安魂笛,问道,“那这安魂笛是否可以破除古海春城的诅咒呢。”

景明真人道,“即便安魂笛是上古圣物,要破除此诅咒,亦须以巨大法力催动,方能成功,凭我一人,只怕难以成功。”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呼喊,“如流小兄弟,贫僧解无愤来了。”

如流连忙出门相迎,引着解无愤踏步进了金光殿,向景明真人说道,“解大师请进,这位便是家师景明真人。”

解无愤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贸然来拜会了。”

景明真人连忙回礼,“大师客气了,若不是大师相救,我两位好徒弟恐怕回不来了,当受我一礼。”

二人客套一番,景明真人正色道,“老道斗胆,再请大师帮个忙……”

解无愤哈哈一笑,“贫僧已经听如流兄弟说起古城诅咒一事。如此善事,出家人责无旁贷,贫僧既然来了,便是要助真人一臂之力。”

解无愤是性情中人,景明真人也不再客套,便引着众人一起去往云谷深处,古城之中。

时近子时,天上无月,天色大暗。几人穿越花海,推开了古城门。

整个古城仍然只有王宫中的灯火大亮,这一个夜晚后,这灯火便会黯然熄灭,这一段往事也会再无觅处。

穿过那破败街道时,解无愤见此景象,显出无限悲悯之色。

等到众人到了王宫大殿中,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陆光真君和处露夫人仍在打斗不息。

夜青拿着安魂笛,有片刻失神。继而神色哀伤的吹响了笛子。

如流、景明真人和解无愤三人在侧,以法力注入安魂笛中,催动了这上古神器。

笛声奏响,响彻古城,随之整个古城沐浴在圣光之中。

陆光真君和处露夫人的打斗渐渐的慢了下来。

笛声往复,陆光真君终于停下打斗,将手中巨剑猛地插入地面,向处露夫人伸出双手去。

处露夫人手中的剑坠落在地上,便扑进陆光真君的怀抱。

陆光真君与处露夫人互相注视着,眼里满含着辛酸和欣慰,以及跨越一万年未曾熄灭的爱意,那是他们眼中最后的一道光。

“陆光真君……”夜青神色哀伤的唤道,却没有应答,两位上古神明拥抱着化作光芒,散去了,再无觅处。

“一万年了,他们早该安息了。”景明道人闭目说道。解无愤亦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遂为他们念起超度的经文。

忽然外面哭声大作。四人出殿门去看。五万具骷髅也得了解脱,逐渐化为灰烬。

骷髅们在消失的一刹那回忆起了往事。即便死亡、腐朽,他们坚守了一万年。

而在今晚,使命完成了,他们或许有对命运的不甘,或许有对安息的欣慰,又或者其余种种,但在片刻之后,都化作灰散去了。

夜青推开了早前爬下密道的那间房中,如流等人没有跟过去。最后的时间里,夜青静静坐着,看着早在万年前就化为骷髅的晨露公主。

晨露公主也许知道是夜青来了,即便是过了一万年,她身上还有妹妹处秋公主的气息。晨露公主抬起手,不知是不舍还是痛快告别,夜青哭着想抓住她。却在最后一瞬,晨露公主化作飞灰也散去了。

不过片刻之后,古城里重新回复了寂静,所有的灯火也都熄灭了,古城重新归于黑暗。这座城里凄惨的灵魂得到了安息,却把永远的哀伤,留给了活着的人。

古城的诅咒解除,压在众人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解无愤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在妙光山上住了几日。整整三个昼夜,解无愤和景明真人在威平宫论法,不眠不休。

佛法道法虽然不同宗,但修行之道互有相通。令景明真人惊讶之处,乃是解无愤身为佛门中人,对道法也所知颇深,方知他与道教也颇有渊源。

这一番长谈,二人都感大有裨益。

此后,解无愤又在妙光山小住了一日,来不及赏不尽山间美色。便拜别景明真人和如流夜青,匆匆下山去了。

景明真人本想挽留解无愤多住几日,但解无愤性情洒脱,行止由心。每到一地很难久住,于是便下了山,不知往哪里云游去了。

解无愤走了,相周却留在了山上。妙光山多了相周,又热闹了许多。渐渐的,相周好似也渐渐安稳了,有景明真人每日作法为相周疏解体内凶性,便再也不必担心他突然发狂作恶。

对于相周的来历,如流和夜青仍然是十分好奇。

有时相周会忽然想起什么事,但只是一瞬间,便又忘了。相周有时独自坐在山石上发呆,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事。

妙光山,是个能人将让一切烦躁和忧虑都抛诸脑后的地方,相周是喜欢这个地方的。

妙光山上风声水声虫鸣鸟叫从不停歇,身处于此间却又倍感静谧。

在这种静谧之中日子渐渐过去,寒来暑往,冬去春又来,经过了山间积雪覆盖,在春天又化作春水流尽,云谷水涧中又恢复了往日生机。

经过了东海一战,如流法术有所精进,又打通了一些法门。不久后,如流将尘飞经修行到了七重,法力大进。

景明真人知道后,赞叹道,“如流之修为,已不在我之下矣。”

又点化如流道,“如流修法已经有所成,但不识兵器,实乃不足。若是他日得了神兵,亦难以使用啊。”

如流确实对用兵器一窍不通,相周倒是懂一些。但相周只是懂,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虽然在水下把分水戟舞的虎虎生风,颇有章法。但相周早已忘却了从何处习得。

于是景明真人教授了如流一些用兵器之法。如流练习的小有所成后,经常和相周以树枝作为兵器,打得有来有回。

因为相周用戟,如流亦用长兵,棍与枪都学了些,用戟也略有些心得。

而夜青经过景明真人的指点,也修行了一些法术。像是安神术,疗愈术,风动术,催眠术种种,皆是由她本性而练。

不过夜青在山间待了五千年,如今喜动不喜静,常常没有耐心修炼,而是只想拉着如流去海春城玩。

如今三人下山可是快了,三人本身便有法术加之夜青以风动术助力,三人身轻如飞,不消一柱香便到海春城。

每月的集市,已成了固定的行程,有时如流修炼到了紧要关头,不想下山,夜青便偷带着相周跑下山去,如流不放心,又只得跟上看护他们,所以如流总是要去的。

时间久了,海春城的人都知道,景明真人又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可爱娇俏的少女夜青,和一个顽劣机灵的孩童相周。海春城的大街上,不时能见到三个欢脱的身影。

如流还喜欢到那家酒馆里喝酒,也常常期待着那个神秘人出现,但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夜行人的身影。

但平静的日子,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平静中孕育着变化。是一种长期的,缓慢的变化,它会持续下去,直到改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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