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溪(2 / 2)

与此同时,他脑子里在想另一个问题——奇怪,无常那家伙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出来?难道这次他也参与其中?

“你干嘛呢?左顾右盼的那个。”

说话间,一把弯刀架在了阿姜右肩。

阿姜主动上前道:“你们是打哪儿来的山贼,竟敢在我们明经林氏的地盘撒野,我看你们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说话间,他安抚住身后女子,然后径直走上前去,把那把架在脖间的刀轻轻推开,忽而冲着马上的山匪眨了个眼,小声问道:“兄弟,这回无常也加入你们的群演了吗?”

未等马背上的人开口,阿姜的视线已从他身上移向后方,心里默默数了一遍——

这回有六个小喽啰,比以往多一个——难怪无常这次没出现。

阿姜心里嘿嘿一笑:“我早就劝过那家伙,偶尔跑个龙套打个杂,还能捞点外快,总比天天精神高度紧张,盯着别人有没有轻生意念有趣的多!”

马背上的人默不作声,只是紧紧盯着阿姜。

阿姜则在几匹马之间余刃有余,还不忘特意提醒道:“这回上这儿来的主儿们可都是微澜城里的金枝玉叶,经不起吓。

待会儿走个过场让她们感受下刺激,差不多就行了,可别真把姑娘们给吓着了。

尤其是穿绿斗篷的那位——那可是大管家亲自交代,得格外关照的。”

“明白。”

为首者再次把弯刀架在阿姜脖颈上,低声道:“你该回去了,不然穿帮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阿姜明白,可他还有一丝疑惑:这里面究竟哪个才是无常?他平日总戴着那张黑鬼面具,从没见过真容长什么样子。

“我看是你小子活腻了!”

一山匪突然从后面冲出来,一把砍向阿姜的肩头,鲜红的血液呲呲地往外冒。

阿姜翻了个白眼,顺势倒地。

“天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杀人了!姐妹们,快跑啊!”

在场女子们吓得魂飞魄散,场面再度失控。

苑苏蓉心里也很怕,她本是上这儿来散心的,没想到竟遇到这种事!

惊慌失措之余,却又总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山贼什么时候这么讲规矩了?

这么多富家千金在此,他们却只想要一个压寨夫人?

哪怕随便绑她们一个回去,别说一个压寨夫人,就算每个马仔都要一个,也不成问题啊!

“姑娘们,请别害怕。我们跟寻常山匪不同,我们是——讲规矩的山匪!”

“呸!”

不知谁家的婆子朝着他们啐了一口,气愤骂道:“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你们无恶不作,有什么规矩可讲?”

说完,掂起手边一把烧水茶壶,朝山匪抡了过去。

山匪的首领眼疾手快,飞速扔出弯月长刀。

只听见一声闷响,刀回入鞘,壶破入水。

由于他的刀法实在快得很,所以明明是两个动作,却只听到一个声音。

这下完蛋了——原以为他们不过是一群草莽流寇,也许虚以逶迤,或许尚还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看来,人家身手了得,即便人少,但对付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不成问题。

敌我实力过于悬殊,这回只怕凶多吉少。

就在几乎陷入绝境时,山贼首领的行为却十分诡异——他下马走上岸来。

望着这群惊弓之鸟,竟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咧嘴邪笑:“各位,别怕,我早就说过,我们跟寻常山匪不同——我们是,讲规矩的山匪。”

这回他说话,没人再敢挑衅。

他很满意,嘴角扬起一道斜弧,睨了众人一眼,又道:“你们当中谁是苑家姑娘?听说相貌极为出众,来当压寨夫人最好不过了。”

地上躺着的阿姜瞬间睁开了眼睛——不对啊,这哥们儿今天怎么没按之前的剧本来?

以往这个时候,山贼首领的饰演者本该跟游客们有些互动。

比如,随机找个姑娘寻问芳名,然后从耳后突然变出朵花来。

再比如,故意调侃下哪家老妈子的厨艺,建议她跟抱朴山庄的大厨学几手,并掏出一本菜谱送上……

每当这个时候,游客们便大都能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场“危机”,不过是景区事先精心编排好的小插曲,用来给游客们制造些有趣的回忆。

难道说,剧本改了,我不知道?

阿姜忽然想起,前天的临时会议忘了去——估计剧本就是那时改动的吧。

为了不穿帮,他决定先继续装死,然后再随机应变。

“苑家姑娘?谁是苑家姑娘?”丢三角梅的姑娘大声问。

“不知道啊,我在微澜城从不认识这号人物!”一女子回她。

“就是啊,这人到底是谁啊?”又一女子焦急地说。

“如果这伙人真的是冲着她来的,那跟我们毫无关系啊,赶快把这人找出来,咱们好赶紧去看寒冰潭。”丢三角梅的姑娘又道。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去看寒冰潭?心可真大!”刚才的女子说。

“人家山匪不是都说了吗?人家是讲规矩的山匪——只抓苑家姑娘去当压寨夫人,跟我们又没关系!”丢三角梅的姑娘努着嘴。

“你是傻吗?他们的话也能信?”

“自然能信!”

说这话的声音是从岸边传来的。

山匪首领郑重地重申:“我再说一遍——我们虽是山匪,但也讲规矩。只要留下苑苏蓉,其他人尽可离开。”

苑苏蓉?

为何指定要她?

难道这次的剧本,是针对她特别策划的?

阿姜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无常在林间说过的话,隐隐不安起来。

“她——她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丢三角梅的姑娘指着大榕树的方向:“这人跟我们谁都不认识,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树影下,就连地上装死的阿姜也偷偷抬起眼皮来。

苑苏蓉从容地从树影走出,脱掉斗帽的那一刻,阿姜心头一紧。

这么好的姑娘,可惜要嫁给二管家的那个跛儿子,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见到苑苏蓉的那一刻,山匪首领连帷帽都没取下,直接一甩头,示意手下把其他人都放了。

“今日对不住,让各位受惊了。”

他的手下们也纷纷下马,摘下帷帽,一个个一改方才冷酷霸道的形象,露出整齐笑容,笑得无比亲切。

每人从衣兜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券,双手送上:“亲爱的游客朋友们,这是抱朴山庄的‘飞升券’,您可凭此券免费享受抱朴山庄的泡温泉项目。

欢迎您下次再来‘惊溪之旅’景点。”

这时候,有人已反应过来,原来方才那场溪边遭遇山匪的闹剧是“惊溪之旅”的特色表演。

可这么草促的结尾,甚至连个像样的谢幕都没有,是不是太草率了?

“你们这编排的都是些什么啊?”

丢三角梅的姑娘此时也反应过来,一想到自己在那场考验人性的剧本里,简直成为活生生的反面教材,瞬间恼羞成怒。

躺在地上的阿姜一时半会也无法理解——之前的剧本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改动?

他“腾”地一声直立起来,刚想开口,就见对面站着的“山匪”演员正疯狂给他递眼色,示意他别开口。

于是,阿姜只能先去跟游客们解释,并一个劲儿地向朝他丢三角梅的女子赔不是。

“好啦好啦,赶紧带我们去看寒冰潭吧!眼看未时既过,再晚山间就要起雾了!”

女子把随行丫鬟的背包甩给了阿姜,摇着腕间的翡翠珠串走开了。

阿姜忽而意识到,这女子竟是微澜城最大的珠宝商钟家的女儿——微澜城虽大,但像她手中那种顶级尖货,除了钟家,再也找不到第二串了。

于是麻溜地跟了上去。

相比像谜一样神秘难测的苑苏蓉,跟钟姑娘相处就容易得多。

她相貌虽不及苑苏蓉那样一骑绝尘,但也是可爱动人的。

最重要的是,钟姑娘出手极为阔绰,才不过一会儿工夫,阿姜就从她那里得到了一枚大金戒指,抵得上他在抱朴山庄两年的薪水。

一路上,大家都在讨论方才在“惊溪之旅”的感受。

“刚才那群山匪出现的时候,我一开始真被吓了一跳!”

钟姑娘身后的老妈子饶有兴致地回忆着,俄而话锋一转:“可当我们家小姐找到谁是苑家姑娘的时候,一看那山匪的反应,我便知那场山溪遇险的遭遇是假的!”

“谁说不是呢,要说还是钟姑娘聪明,得亏及早找到了她,让‘山匪们’露出了破绽,不然还要被他们耗上好些工夫,都不知还有没有时间来看寒冰潭了!”王家的厨娘应和道。

“也就是说,那苑家姑娘其实是抱朴山庄雇来的演员?”钟家老妈子追问。

“瞧那苑姑娘战战兢兢的样子,可不太像是演出来的呢。”

这时,齐家小姐的乳母插话道:“几年前我跟府里的大小姐上这儿来玩过一次,当时‘惊溪之旅’也有类似的互动剧场。

只是剧本跟今天的大不一样……”

“原来你之前就来这儿玩儿过啊?”

王家厨娘道:“难怪你方才见了那山匪还敢跟他们叫板,一点都不害怕呢!”

说到这儿,齐家乳母眉头微皱:“还说呢,我本以为那些山匪不过是些会点儿小伎俩的演员,没想到真有武艺旁身,刚才那人弯刀一甩出去,我整个人三魂飞出了七魄!”

“没错没错!我当时简直快要吓晕过去喽!哈哈哈哈!”王家厨娘笑道。

“所以,那苑家姑娘到底是不是他们雇来的演员啊?如果不是,那把她一人留在那里,万一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儿啊?你别瞎猜了!”钟家老妈子说。

“可是这深山老林里,抱朴山庄大多是男的,万一他们故意使坏整出点儿什么事儿……”

“啊嗷——”

苍远山间,一只褐鸮从头顶划过,叫声凄厉,让人胆寒。

齐家乳母的话突然冷掉了,场面顿时陷入沉寂。

“后面的朋友们,快跟上,”前方传来阿姜的声音,夹着一丝喜悦:“再往前就是寒冰潭了!”

女眷们纷纷开快脚步,刚才的话题被抛之脑后。

“啊——”

溪边榕树下,传来一女子的惨叫。

苑苏蓉被那七个扮演山匪的男子团团围住,困在一堵圆形的人墙里。

方才,一记重重的耳光猛地刮在脸上,白皙的面颊留下了五个滚烫的红指印。

“小山,你可真够狠的。这一掌打得可真是不轻呢。”

“你懂什么!”饰演山匪首领的刘小山睨了手下一眼:“你们可都记住了:这女人不打,心就锁不牢!”

苑苏蓉抚着疼得发烫的半张脸,眉睫低垂,强忍泪水,一言不发。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小山,差不多得……”

“你他娘的闭嘴!”刘小山粗鲁地打断:“你他娘的算哪根葱?我的事儿,用得着你管?再多说一句,我他娘的明天就睡你老婆!”

在场者全噤若寒蝉。

苑苏蓉不想再看到这张丑恶嘴脸,背过身去。

刘小山颠簸着长短脚,一把拽起她衣领,用手抵住她下巴,伸出粗糙的舌头舔她耳朵:“你不是故作清高,不愿嫁给我这残废吗?今天我就在这儿当着他们的面毁了你!”

刘小山露出一脸坏笑,狠狠将苑苏蓉推倒在地,一把扯下她的斗篷,撕开她领口,欲施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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