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唉，一百岁了，我终究是老了，不记事了，竟也要在纸上记事了……”灰袍老者悲叹一声，转头看向一旁桌上的铜镜，镜中老人头发胡子花白，脸上的皱纹如同枯树一般，双目如同忽明忽闪的灯笼。

“老夫莫长寿，自任连天教左护八十载，修炼碧海一气功大成，纵横纵横西域七十年，难逢敌手，但人生在世纵有千百不甘。”

写下最后一句时，莫长寿停顿了一会，好似想起了什么，却又转瞬即逝。

“老夫不甘，纵横西域七十年，未曾遇过一人，能继承老夫一身本领神通。”

“老夫不甘，纵横西域七十年，未能覆灭西熊，完成老教主一统西域的大业，不知是否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连天教一统西域。”

“老夫不甘，空有一身神通本领，却不曾找寻当年杀害全家真凶。”

“老夫不甘，空有一身神通本领，却保护不了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老夫不甘，未能了结那些背叛之人。”

“老夫不甘，老夫精通歧黄神术，却未曾救回唯一的朋友。”

莫长寿写到，这里紧捏着笔杆，早已尘封忘却的记忆在此刻一一复现，回想起随同老教主征伐西域，同兄弟出生入死，躲在一旁看着家人惨死……。

可如今自己年事已高，纵有移山填海之能，也无法去完成这些不甘了。

咔嚓！

一声脆响，笔杆终于承受不住莫长寿的力量。

“报……，报告护法……”

莫长寿还未写下最后几句，杂役弟子急匆匆的闯入总坛，莫长寿听见声音放下手札，回头怒瞪下人，发出一声冷哼，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最好有要事，不然……呵呵。”莫长寿冷冷的注释着杂役弟子，那副满脸不快的样子，仿佛随时出手杀了杂役弟子解气。

杂役弟子连忙下跪，声音里透着慌乱，“报，李道长让小的过来找您，说是，说是临终有话要说。”

闻言莫长寿愣了一会儿，随后叹息一声，“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下一刻莫长寿越过杂役弟子，在杂役弟子耳旁留下一句，“这次就饶过你。”

杂役弟子回头发现莫长寿已然不在，将堵在胸口里的一口气呼出，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

身形消瘦枯萎的老道士躺在床上，周围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药味，身体动不了，头只能盯着头上的天花板，凭借着最后的感觉，露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发出的笑声如同生锈的铜铃一般。

“哼……，老牛鼻子，你笑什么？快死了，有什么好笑的？”莫长寿出现在那老道士身旁，面上看不出情绪，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我在笑什么？对呀！我在笑什么？”李老道听到莫长寿说的，停止了笑声，嘴里喃喃道，李老道费劲的偏了偏头，浑浊的眼睛偏到一旁看着莫长寿，像是枯木一样的皱纹堆到脸上，李老道再次笑了起来。

“我在笑什么？我当然是在笑你啊！莫长寿！呵呵，我快要入土了，你也快了，你一辈子跟天斗是为了什么？倒不如和我一起，在有限的时光中快快乐乐的等死。”李老道盯着莫长寿如此说道，他在临死前也要挤兑挤兑这个不可一世的好友。

“哼！我看你是活腻了！当真不怕，我提前送你上路吗？”莫长寿激起气势，四周的物件顿时颤抖起来。

李老道丝毫不惧莫长寿那如同猎鹰一般的眼神，知道他是吓唬人的，面上还是笑呵呵的，但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呵呵，夫物生者，皆有终尽，人有生亦有死，你我终究不过是肉体凡胎，我会等你的，莫长寿到时候咱们一起上路……。”

莫长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睛直直盯着李老道，良久，莫长寿伸出手将李老道还睁着的两只眼给闭上。

“唉……”莫长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李老道一生说过无数的大道理，莫长寿都只当这些是屁话，但他认可李老道临终前说的道理。

人终究是肉体凡胎，会流血，会老去，会腐朽，不管你生前是怎样的，不管你是天生废柴，不管你是天纵奇才，不管你是平民百姓，不管你是天潢贵胄，都会慢慢老去，最终化为一滩黄土。

但他不服，他莫长寿不服！他能死在光明正大的死于高手的剑下，可以死在阴险小人的暗箭之下，可以死在西域大漠的烈阳之下，但他就是不能像条垂死老狗一般，躺在床上流涎流尿，等待死亡的降临。

“老天爷！我不服！我不服！我绝对不会像一条垂死老狗一般老死，老天爷，我要和你比！来比比，谁能活的长！”莫长寿直起身子，周身气息猛然暴涨，震的四周的东倒西歪。

轰隆！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