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当助手的动机15（2 / 2）

“我就是本学部的学生。”

“汉文学部吗？”下京有贵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远坂明的脸庞，“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我一直都没来本学部报道，由于一些情况，暂时留在教养学部准备水平考试，顺利的话，下学期我会出现在三年级教室与下京教授您见面。”

“啊……想起来了，你就是远坂明吧？”

远坂明心头一惊，他的名字什么时候成了东大教授圈里耳熟能详的存在？

“没错，正是在下，我现在这么有名了吗？”

“你当然有名，你当时入学考试的成绩，打破了东大文科三类有史以来的最高分，你的作文还是满分，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远坂明对此颇感兴趣。

“用大川教授的话来说。”下京有贵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大川健品平日说话的语气，“如果人有来世的话，这小家伙极有可能是芥川老师转世而来，这是一块璞玉啊，假以时日，必将在世界文坛掀起滔天巨浪。”

听下京有贵这么一说，他真想翻翻看‘原主’写的那篇作文，毕竟他对这方面的记忆相当模糊，他只是大概记得，‘原主’那篇作文的标题是《牛若丸》，借平安末期名将源义经的传奇一生，歌颂其伟大的武士精神。

那篇文章大致的内容走向、中心思想，重生而来的远坂明都有记忆，只是落到具体的行文、用辞，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可惜了这篇在考场上临场写出来的文章，如今应已随考卷封存进了东大的档案室里，恐怕也再无见光之日。

“能得大川教授如此评价，学生深感受宠若惊。”远坂明顺势说点谦虚话。

“听说你之前出了车祸，大家都为你感到惋惜，看你现在还蛮有精神的，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感谢下京教授的关心，已无大碍，只是还不能进行太过激烈的运动，住院那段时间瘦下去的身板，现在也还没养回来。”

“问题不大，我们学校的食堂伙食还不错，每天多吃两顿，肉慢慢就长回来了，有时间也可以多跟我到附近的居酒屋畅饮，啤酒可是个好东西，在长胖这方面，喝上半个月，立竿见影。”

“没问题。”远坂明回以笑容，

“对了，欢迎返校，欢迎加入本学部。”下京有贵起身，伸来了右掌。

远坂明接过手握了握，“日后请多指教。”

“远坂，有个问题我挺好奇的。”

“嗯？”

“你这么优秀，作为往届入学考试文科三类的状元，专业想怎么挑都行，无论到哪个学部都会被当成宝贝对待，所以……为什么选择本学部？”

“我对中华文化有着浓厚兴趣，还有就是，我是大川教授的忠实读者。”

“果然如此，如果是大川教授的粉丝就不奇怪了，毕竟本学部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他的粉丝。”

“您也是吗？”

“唔……姑且算是吧。”下京有贵的表情明显迟疑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所以……你的志向是成为大文豪吗？”

“说笑了，我哪有这么远大的志向，不过我对创作小说还挺有兴趣的。”

“哦？”下京有贵眼前一亮，“哪方面的小说？”

“通俗小说，幻想类型的。”

下京有贵露出意外的表情，“我以为大川教授的粉丝，都是那种喜欢文学小说，想走严肃文学路子的，你的想法倒是新鲜。”

“写文学小说的话，以我的经历阅历、在文学上的造诣，多少有些不自量力，各方面都没有优势呢，所以相比文学小说，通俗小说便是我最好的试金石，而且相比文学小说，我个人对通俗小说更情有独钟一些。”

“真好奇你会写出什么样的小说，有作品了吗？”

“还没有，最近才开始写，仍需努力。”

“哦……”下京有贵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下京教授有在进行文学方面的创作吗？”

“啊……我吗？”下京有贵苦笑了一下，“上学的时候有过，也是差不多你这年纪的时候吧，不过在尝试之后，很快就有了自知之明，完全不是那块料啦。”

“我觉得这个理由不仅仅是天赋、才华方面的，应该有更深层次的理由吧？”远坂明对这个话题倍感好奇。

在他短暂的写作人生中，也曾数次萌生过放弃的念头，可只要过一段时间之后，每次都会因为心痒难耐再次拿起笔来。

“文学创作这条路很艰难。”下京有贵忽然语重心长地感慨起来，“文学这种东西，只有物质富足的人才有心思去钻研，像我这种穷苦人家出身，若想以此谋生，只会落得肚子都无法填饱的下场。”

“好现实的理由啊。”远坂明笑了笑，“但您如今不也因为这方面的学识而成为东大的教授吗？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以文学谋生吧？”

“是副教授，一字之差，社会身份、地位、待遇，天差地别。”

“去掉这个‘副’字不也是迟早的事吗？”

“哈？是吗？但愿如此。”下京有贵苦笑起来。

见下京有贵的表情不对劲，远坂明很识相地终止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希望日后可以在写作方面，多跟下京教授交流探讨。”

“好。”下京有贵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下京教授，回见。”

收拾好东西的远坂明，搂着沉重的文件和书籍向下京有贵告别，正要走到门口之际，背后幽幽传来了一句话。

“如果以留校工作为目标，跟着大川教授，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远坂明停下脚，微微测过身子，对于这句忽如起来莫名其妙的话，远坂明一脸愕然，但是从下京有贵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相反，下京有贵的眼神，异常认真，认真到似乎在讲非常严肃的话。

“这是作为过来人的劝告。”

远坂明听不懂下京有贵的话，但是潜台词他倒是能领略到几分，这位汉文学部的副教授，似乎对大川健这位主任教授颇有怨言。

回去公寓的路上，下京有贵最后那句话，又忽然从远坂明脑子里冒了出来。

远坂明恍然醒悟，他明白了下京有贵为什么讲那番话。

下京有贵或许是觉得，他给大川健当助手，是出于想要毕业之后，以成为东大教职人员为目标，留校工作。

后知后觉的远坂明哭笑不得，说实话，他跑来跟大川健当临时助手，动机不过是想有更多的机会让这位文学大师指导自己创作小说罢了。

与下京有贵简短的交谈中，远坂明认识到，他是一个相当务实的人，所以他很难理解自己接近大川健的动机。

毕竟下京有贵已经不是创作者了，因此他无法理解，大川健在一位小说创作者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要从全世界的小说家里排出前三，远坂明心目中的位置是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狄更斯。

若他穿越回了他们所在的时代，一定会不远万里奔赴朝圣，只要能与三圣中的任意一位探讨小说创作，作为小说创作者的人生就死而无憾了。

只可惜，他重生回了九十年代的RB。

而在这个时代的RB，大川健无疑是最值得他朝圣的存在。

正如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当人们谈论到RB文学与小说时，自然也离不开大川健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着RB文学、小说界，当今时代的巅峰。

想要接近大川健，这种心情。

就好比正在攀登一座高山的人，看向山巅时的情不自禁。

倘若自己站在了山巅之上，往下俯瞰，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色？

这个时代的RB，只有大川健看得见那种景色。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想要接近大川健，恰恰是因为远坂明也想成为他那样——站在山巅上的人。

而那些在写作路上半途而弃的人，早已失去了这种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