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铁娘子（2 / 2）

李金秀举起了第三杯酒，叹息着一饮而尽，道：“因为我已经老了。”

方悠哉饮下第三杯酒，看了看李金秀，又看了看自己空了的酒杯，有些奇怪道：“难道是我喝多了？还是耳朵听错了？庄主你居然说自己老了？”

李金秀摇头道：“你没有喝多，我也没说错，我确实是老了，年老色衰了。”

年老色衰的意思通常是说一个女人年纪大了，色相衰减，不再美丽了。但事实上，首先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承认自己年老，都希望自己永远会是十八岁；其次更不会有一个女人同意自己色衰，即便是半老的徐娘，也都会觉得自己永远风韵犹存。如果你想要一个美丽的女人亲口承认她自己年老色衰，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但李金秀偏偏就这么说了。

当年老色衰这样的词从李金秀这样的女人口中说出来后，无论怎么听，总是让人觉得别扭！

方悠哉摇头道：“此言差矣，庄主若老，试问天下间哪里还有美女？”

李金秀腾地站了起来，怅然道：“人人都说金秀绝美，但这天下间美女多如过江之鲫，又哪缺金秀这一个？只是，金秀再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因此而穿上这样的衣服。”

这样的衣服自然是指她身上的喜服。

莫不是这场婚礼，非其本意？

丁须有赶紧站起身，小心翼翼道：“庄主可是醉了？”

李金秀摇头道：“我没醉，丁总管无需担心。”

“明日是您大婚，那，这酒，是不是可以撤了？”丁须有接着问道。

李金秀坐下来看着方悠哉，俏眯眯道：“难得方公子来到山庄，若无酒招待，岂不让人笑话，倒，继续倒。”

方悠哉止住了要给自己倒酒的丁须有，把玩着酒杯，道：“在下平素爱酒，贵庄的酒也是好酒，但在下却突然没了喝酒的心情。”

丁须有正巴不得将酒撤了，是以在旁边猛地点头。

李金秀却道：“那是为什么？”

方悠哉叹息道：“人道美酒、佳人是为绝配，但我一想到庄主明日大婚，这喝下的酒便入了愁肠，所以不喝也罢。”

李金秀反问道：“我明日大婚，公子不应该恭贺我吗？何以如此忧愁？难道你也如赵铁山一般对我相思不成？”

方悠哉没想到李金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有些意外，即意外对方对他的相思调侃，更意外对方提到的赵铁山。

对于这一段江湖秘辛，他还是首次听闻：“原来赵铁山加入锦绣山庄，竟是暗恋庄主！”

丁须有见状，忙是呵止道：“方少侠。”

李金秀挥手制止了丁须有，朝着方悠哉点了点头道：“没错，这在锦绣山庄根本就不是秘密！”

方悠哉看了眼李金秀：“所以，你也知道。”

李金秀点了点头：“既然不是秘密，我当然知道。”言此复又叹息道：“但我即便知道，也只能是当做不知道。”

方悠哉试探道：“因为庄主已经心有所属？”

李金秀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道：“我明日就要大婚！”

方悠哉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你自可毁诺追求你的幸福，只是，你对他也未免狠了点？别忘了，他号称铁腿铁掌，已经丢了一手一脚。”

“幸福？”李金秀呵呵一笑，突然抄起桌上酒壶，掀开盖子，直接往口里灌了一口：“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幸不幸福？”

言语如刀，愁绪似酒，以刀割心，以酒解愁。美人酗酒，何尝不也是一道风景？

丁须有尴尬的站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方悠哉起身，一把从李金秀手里夺过酒壶，叹息道：“酒不是这样喝的，你这是醉人的喝法。”

李金秀摇头道：“喝酒如果不是为了求醉，那还喝酒干什么？”

方悠哉摇头道：“这些年，我喝了无数的酒，总算是喝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人醉不醉，跟喝酒是没多大关系的。人都是因为想醉了，才要喝酒，而不是喝了酒，才想要醉！”

李金秀不解：“这有什么区别？”

方悠哉道；“就像你刚才问相思一样。我若相思，喝的便是相思酒，我若不相思，即便我喝光了山庄的酒，也与相思无关！”

李金秀点了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方悠哉道：“道理其实大家都懂，只是事儿落到头上，难免转不过弯来罢了！”

李金秀有些沉默。她回头看了一眼丁须有，没有说话。

丁须有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道：“年纪大了，精神总是欠佳，丁某失陪了！”

言罢竟然走了。

方悠哉不解的看着李金秀。

丁须有这一走，室内便剩下孤男寡女。男是风流倜傥的浪子，女子是穿着喜服，即将嫁作人妇的新娘子。

这样的场景是不是更具诱惑？

房间内登时有些绮丽，李金秀倒是很坦然。

方悠哉突然拿起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此时此刻，还真是让人感慨呢！”

李金秀闻言看着方悠哉，眉目间居然有着说不出的情愫：“公子在感慨什么呢？”

方悠哉挠了挠头：“怎么感觉像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呢？”

方悠哉经历过无数的场合，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女子，却唯独没有与李金秀这样的女子经历过这样的夜晚。

李金秀闻言，突然探过身来，她这一探身，与方悠哉已经近在咫尺，近得连连她的呼吸都扑面而至了。

李金秀身上的香气、散发的酒气合着她吐气如兰的呼吸，让方悠哉都不由得激动起来。

李金秀突然格格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居然也有着千种魅惑，万般风情：“哪公子希不希望这是真的呢？”

方悠哉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我吃点亏倒无所谓，就怕明日，新郎倌要提着刀，满山庄的追杀我了！”

和李金秀这样的美人洞房花烛，居然说是吃亏。天下间，恐怕也就是方悠哉这样的浪子能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