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手术床前的低语（2 / 2）

男人耍赖似的躺在地上，手紧紧抓住医生的裤脚，企图用身躯挡住医生离开的脚步。

然而在他躺在地上的时候，却看到了从电梯里出来了一辆轮椅，轮椅上还坐着一个女孩。

尽管没见过陈大风口中那个每次都考第一名的女儿，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轮椅上坐着的那个女孩就是。

他痛苦地捂住脸，根本无颜面对，他躺在地上放声大哭，声音扭曲变形：“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爸，都是我的错......”

清雅从轮椅上颤抖着站起来，肿胀的双膝在空中不停摇晃，彷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倒，她跌跌撞撞地走向手术室。

一步。

两步。

血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清雅的双膝处蔓延开来，她向前无助的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下一刻，李稚从身后出现，扶住了将要摔倒的清雅。

陈稳也从另一侧伸手，两个男人同时扶起了清雅。

手术室的红色警示灯已经熄灭，一张铺着蓝色床单的床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白布。

鲜血从那张床上滴落，一只手无力的垂在空中。

就连头也被盖上了。

隔着半透明的白布，清雅看向床上的人，她缓缓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从指缝溢出来。

她尖叫着想要冲向那张床，但却被李稚和陈稳死死拉住，她拼命用指甲胡乱抓向一切阻碍她的东西。

道道血痕出现在李稚和陈稳的手臂上，但两人咬着牙谁都没有放手。

清雅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她咬着头看向李稚又看向陈稳：“我不信，我不信，你们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陈稳看着清雅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忍之色，他竭尽全力轻声说：“别看了。”

李稚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视线始终在那张手术床上挪不开，隔着那块半透明的白布，他好像能看到满身是血的陈大风，手里还紧攥着黄色的牛皮纸袋。

他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徒然地抱住清雅，要说什么呢？

别伤心了清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要怎么样才能好起来啊？

他说不出口。

太无力了，直面死亡，语言毫无表现力。

李稚木然点了点头，在陈稳愕然的眼光中，一把将清雅抱起，在踩过一地的红色钞票后，走到了那张手术床前。

原本喧哗的长廊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侧目看向那对男女，包括陈稳在内，他握紧了手又轻轻放下，左眼的眼睑剧烈抖动。

清雅伸出手缓缓掀开了那张白布，颤抖着只掀开了一个角后，就很快盖上。

她浑身抖成筛糠，眼里是藏不住的悲伤，她疯狂擦拭着脸上的眼泪摇头肯定地说：“这不是我爸！”

“你不是老陈的女儿吗？”刘刚从地上坐起来，迷茫地看着清雅，他指了指手术床，“那上面躺着的是陈大......”

“你闭嘴！这不是！”清雅拍着病床大喊，她惊恐地推开病床，好像下意识想远离那张床上的人。

“我们走！李稚，我爸这会儿肯定已经骑着摩托到家了，我们还要去村口买烧鸡和二锅头！快走啊！快回去，我要快点告诉我爸，我没事，要不他会担心我的！”清雅不停催促，双手拍打在李稚的胸膛上，但李稚站在了原地纹丝不动。

刚才那一瞥，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彷佛上一刻那个叫陈大风的中年男人还在中药铺里讨价还价，下一刻就闭上眼睛安祥地躺在这里了。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像丑陋的黑色斑块一样遍布在他整张脸上，氧气面罩勒出的深色痕迹还清晰可见。

“走啊！”清雅将头埋进手里，极力想要平静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她乞求般低声说，“走吧！”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渐渐低下来，李稚忽然觉得医院的长廊实在是很冷，他下意识抱紧了清雅。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的悲伤悄然弥漫开来，它猛烈的出现，瞬间填满了整个长廊，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手术室里一个穿着手术衣的女医生走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张单子，她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摇晃着手里的纸轻声喊：“陈大风的家属是哪位？等会儿来签一下字吧。”

可是无人回应。

她茫然的看向长廊上的众人，有一名医生向她不停使眼色。她哦了一声后，又缩回了手术室。

李稚惘然抬头看着顶灯，白的那么刺眼，害的他也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