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贾颖（1 / 2）

清醒过后，女孩在怀里的触感就在反复刺激着李默的记忆，就像一条虫子在大脑里来回游走，在它将躯干钻得千疮百孔之后，再蓦然刺激本就无比脆弱不堪的脑部神经，直至让他再次陷入昏迷。

从李默有记忆的时候算起，只要一入眠便会开始做梦，甚至有时候还会在梦中遇见自己。起初他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直到有一天，他告诉爸妈自己每晚都能在梦境中交朋友，有的朋友还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那天不用去上学。他记得自己嘴里含着糖，面前有一位医生笑眯眯地问他：

“小朋友，你每天晚上睡着以后都会做梦吗？”

“对呀对呀，每次做梦都可有意思了！我昨晚就梦到我和好朋友们去游乐园玩的！”

“那真是太有意思了！那你能告诉我，昨晚和你一起玩的朋友中，有没有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朋友呀？”

“有！但昨晚只来了一个人，其他人没有来。”

“其他人？那你想一想，一共有多少个和你长的一样的小朋友呀？”

“好多呢，我来数数。一个、两个……”

……

看完医生回家，爸妈会让李默每天按时吃药。他就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每天做梦，为什么要吃那些苦的要死的药。

他仍是每天一闭眼就开始做梦，但再未告诉过任何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讲，自己就不用吃药。随着年龄增长，他做的梦也越来越多，并且他惊奇地发现，每当自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这个梦境便可以随着自己想法改变。

遭人追杀？腰间立马多出一把手枪。

僵尸入侵？直接坐到坦克里开炮。

星球大战？自己手上就是高达操控杆！

某个普通的一天，李默在一本古籍上读到了一种叫“清明梦”的玩意，凡是能习得这个清明梦的人，在梦境里可以就保持清醒并且控制梦境，而且此法学习方式早已失传。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种东西还需要学习？不是做梦做多了自然就会了？

可连续23年做梦的这个记录，却断在了住院这段日子里。李默每次躺在病床上睁开眼时，都只能回忆起闭眼的瞬间，中间原本属于梦境的时间，被替换成了空白。

陪伴自己多年的梦境，就这么突然消失在了自己的身上。

“七号床！”他躺在床上，远远听到医生的声音。

护士们和医生走过来：“七号床，恢复的感觉怎么样？一个多月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准备收拾收拾出院吧。”

医生用手里圆珠笔敲了敲文件夹，啪啪两声，然后说。

“对了，出院之后要静养，虽然身体状况没什么大问题，但脑部还是有一点后遗症，偶尔眩晕属于正常影响，但出院以后千万不要经常想东西，脑压要是上升你就得再上一次手术台……”

李默一边听着他絮絮叨叨，一边慵懒地穿衣服，阳光透过窗户把裸露在外的被子晒得发烫。

除了不会做梦之外，一切都很好，很正常。

回家路上所见的一切都和李默记忆中的相符，就连电线杆上贴着的治性病的小广告都和以前一样残破。唯一有些许不同的就是公寓单元楼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卡车，司机不知道去哪了，就一个女孩子在从车上一点一点搬东西。

她踩在桌子上踮着脚去够旁边衣柜顶的纸箱子，桌角和柜门上的镜子若有似无的发生碰撞。

本来李默是想帮她把那箱子搬下来，但又怕自己站高了头会晕。于是朝她喊：

“嘿，你把那个箱子往下扔，我来接着。”

女孩回过头，眼神向下看着，说：“那就麻烦你啦。”说完便将一个小箱子往下扔。

把这箱子放在地上后，这个女孩子从车上跳下来一笑，说：

“真的非常感谢。请问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会，我一个人搬这一车东西实在不太方便。”说完又抱歉地笑一下，汗水将她的刘海紧紧黏着在额前。

看到那个笑容，李默有一种熟悉的感受。在心中慢慢琢磨，忽然就和梦境中粉色口罩上的那双眼睛对上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