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铃花印记（2 / 2）

三世为人，她从没想过会经历这种遭遇。

不，她决不能被仇人侮辱！

贝齿合在舌头上，准备自尽。

红色嫁衣发出裂帛声，寒浞撕扯的动作凝滞，周围的一切声音也随之消失。

舌头流出的温热血液滑入喉咙，竟感受不到痛。

严丝合缝的门窗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阵冷风，她下意识闭上双眼，如坠梦境。

周遭一片白色浓雾，脚下踩着透明寒冰。

四下望了一圈，不明白自己身处何方。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一道男声从头顶炸响，惊的她仰头看去，见到的依旧是穿不透的白雾。

“谁？！”

“先听我说。我是帝丘一带专管凡人命数的司命灶君，你所经历的三世我都有跟随。寒浞乃是你的仇家，我知你不想被其玷污欺辱。可你如今四肢尽断，咬舌等血流干之际，寒浞已然得逞。这一世你的死因寥寥几笔，我只能告知，寒浞得逞后将你以刀毙之。你死后，仍有四世劫数。”

“正因这一世被欺辱而死，带着强烈的怨念和愤恨，使你性情大变。下一世依旧带着记忆重生，与妖鬼类为伍，下场极惨。我不忍你受此煎熬痛楚，违规来助你，实则有私心相求。”

桑瑶听到这扯起嘴角回道：“你倒坦然。看来，我果真是神仙下凡历劫。那敢问，我是个什么位份的神仙，能帮到灶君的忙？”

男声再次响起。“小君不知其身份，但能历七世劫难者，必然不凡。小君只一个请求，待你七世劫难历成归天，帮我寻一人。”

听起来，倒不算难达成。桑瑶爽快答应。

“姒少康带人正攻城，小君拖延时间，能助你躲开被辱一劫。但为防影响下一世命数定路，小君須得封存你三世记忆，待七世结束再将记忆归还。”

司命灶君声音清润，沁人心脾。桑瑶晃了晃神，额头便觉有什么灼热的烙印压下。

她抬手用指腹摩挲，感觉是朵花儿形状。

“这是...”

“此烙印可在你身死之际封存记忆，形似风铃花。时间差不多，该说告辞了。”

白雾迅速散去，四周全是寒冰。

她周身如坠寒潭，猛地睁开眼，寒浞手臂正在挥舞，扔掉那条撕裂的红色布帛。

腰带被大力扯下，黑沉的殿门轰隆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刮进来的热风席卷而来，如同闯入之人的语气那般焦灼。

“不好了不好了！夏国余孽带兵打进来了！”

寒浞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野狗，嘶吼着扑到旁边的刀架上，抽出长刀挥砍向来人。

“找死！都给孤死！死！”

舌头的血液似乎停止流动，麻木的说不出话。桑瑶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名血肉模糊的兵士，默一句：早死早超生。

喊杀声、兵刃相交声、宫人四散奔逃哭泣声交织在一起。

唯有软榻上一动不动等待死亡降临的桑瑶最为安静。她在等，等寒浞的下场，等轮回的重生。

终于在月色高升之时，又让她见到寒浞。

他头发散乱，玄袍浴血，脚下踉跄虚浮，拄着长刀捂着腹部跌进偏殿。

他身后围拢压迫上来的，是黑乎乎一片兵士。为首之人头戴铁盔，手执滴血长剑，面容冷峻肃穆。

寒浞呸出一口红色唾沫。“姒少康，是孤小瞧了你，但孤不亏。二十年，孤做了二十年帝王，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拄长刀走至软榻，扯下玄黑外袍盖住桑瑶。顺势坐在榻边，颤着被染成红色粘着自己血液的手掌，抚上桑瑶白皙的侧脸。

“你凭什么瞧不上我......”

就在桑瑶诧异他语气中违和的温柔与忧伤时，他竟双手握住刀刃，将半截长刀送进她的心口。

大口大口的腥气涌出，桑瑶在痉挛中缓缓合眼。

额头隐现出一朵红色的风铃花，闪了闪，如梦似幻般消失不见。

噗嗤！

长剑从寒浞后背心而入，在前胸而出。

殿内卷起一股凉风，吹过软榻，扫过青砖兽纹，刮向门外的浩瀚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