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未能随风散（2 / 2）

桑瑶的睫毛卷翘纤长，说话间眨动两下如同泛舟的船桨，让人见之心生旖旎，荡起层层涟漪。

妘浞的后槽牙咬的死死的，眼眸里氤氲的黑雾陡然狂躁起来，如同龙卷风般想要将周遭一切碾碎。

桑瑶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嘲讽笑意，两人视线相撞，不分强弱。

二十多年前，她叫有扈木媱，是彼时有穷国专管牧马的司牧之女。有扈氏得羿帝赏识，家族逐渐兴旺起来，她也备受家人宠爱。

从三岁记事起，总做同一个梦。梦里，她又叫于摇，是个有着又长又大耳朵的怪物，为家族所不容。被驱逐，最终落得个冻死的下场。

她一直觉得那只是个梦，不必计较。可又总觉得，受人宠爱的日子看起来更加虚幻。

她日日对着父母亲撒娇耍赖，证实自己所处的美好真实存在，将一颗心都扑在享受幸福的日子里。

就在这时，妘浞出现了。

妘浞在街头被一群人殴打，手里的粟米饼被抢夺，所有人围着他指着骂疯子、怪物。

她好像透过妘浞看到梦里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样遭人嘲笑，欺辱，谩骂，殴打。

询问得知，妘浞也是日日做梦。梦里，他是个有着蛇身的怪物，但却长着人脸，穿着身纯白铠甲，威风凛凛。他告诉家人，家人却觉得他不祥，是个疯子。妘浞被家族抛弃驱赶，四处流浪，风餐露宿。

她将妘浞带回家，介绍给父母。她说只要父母给妘浞一口饭吃，以后妘浞就是她的牧奴。

自此后妘浞跟在有扈氏队伍里，为羿帝牧马。他不仅干活卖力气，嘴也甜，哄的父亲看中他，想培养他，将他送到羿帝跟前。

就是这一举动，让有扈氏遭受灭顶之灾。

妘浞日日陪着羿帝外出射猎，得到羿帝宠信后，便想娶她为妻。

她自小被父母兄长宠着，不肯嫁给自己的奴仆。

妘浞恼羞成怒，捏造有扈氏私通相帝之妻有仍氏的书信，将她一家尽数屠戮。

只记得妘浞将她囚于暗室时诡异的让人作呕的笑。她恼恨自己害了全家，用尽全身力气扇妘浞一巴掌，对方毫不吃亏的扇了回来。

她被囚四年之久，听妘浞一次次来讲故事。

羿帝沉醉骑射狩猎不理朝政，他大权在握，领兵攻打相帝之妻残余。只可惜，还是让相帝之子逃了。

他又得意洋洋说，羿帝之妃纯狐被自己收入袍下。

再之后他穿着玄色镶金袍来说，他杀了羿帝，改国号为寒。他说自己已然称王，是最尊贵的人。

他还说，只要她点头，有扈氏便能从牧奴的身份一跃成为后妃。

她还记得自己拒绝后寒浞的满脸狰狞，和那些拳交加身的痛楚。

在寒浞立纯狐为正妃的那夜，她点燃床幔，任凭大火吞噬。

至今回想，皮开肉焦的痛觉还能使浑身痉挛。

死去的前一刻，燃烧的快要塌陷的屋外传来寒浞嘶喊着救火的声音，她只当痛到极致，听错了。

眼睛重新聚焦，再看面前一脸沧桑身着华服的男人，她又忍不住笑了。

寒浞如此迫切的想确定她是不是死而复生，转世投胎的有扈木媱，难不成畜牲还生出了不该有的情？

这莫名其妙的笑突然高涨，一时间竟停不下来。

寒浞恐怕不知道此刻是羞恼多些，还是恐惧多些，松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跌坐出去，正好被对面墙壁靠着的歪头大兄弟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