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列队向前21(2 / 2)

闭上双眼,猛然睁开后定睛一看,一道队伍在他的眼中出现,那些黑色的建筑群间排列、穿行着。那些包裹在黑影中的东西,不像是双脚行走的活物,而是在地面上滑行拖动着的尸骸,这能从他们其中一些成员脚下落着的液体中窥知一二。许许多多的,楠葵暂且定义为人的东西拖着下肢列队而行,虽然他们动作的节奏不一,但是队伍整体丝毫不显得凌乱,反而有一种神秘的韵律。

这些东西在低声唱诵什么,楠葵听不清楚,只感觉耳中钻入了如同蜜蜂扇动翅膀发出的嗡嗡声,但是想来不会是一些教导人们向善的祷告。他们的呻吟像是舌头只有半截的人在嘴里含着口水,模糊不清到了极致。

队伍不断地在建筑群中移动,随着注视时间的延长,建筑群本身似乎也在扭曲变化,整个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光影,像是潋滟的水波一样,折射出七彩不断变换的华光,楠葵知道这是精力透支的恶果,但是他还是准备再多多观察一会。

一些血红的画面映入他的眼中,楠葵的目光像是一朵在风雨中摇摆的花朵般颤动,他手掌握紧又无力地松开,一排光洁雪白的牙齿在碰撞间碰撞出清脆的鸣声,他低下了头,心想幸好安洁莉卡没看到。她因为听到了那种悚然的声音之后,只看了一眼那队伍,就闭上了双眼趴在了地上,因此没有看到那骇人的一幕。

他看到在黑色的建筑群边,在那些怪物的中间,有几个人被包围着推出了列队,其中有个男人被开肠破肚,滚烫腥臭的血液撒满一地,悬挂于铁蒺藜的身体下流动着半凝固的黑色血块与殷红的污血,他的四肢在抽搐着,裸露出来的胸腔内一颗心脏还在不断跳动的同时,其余的身体被那些似人的怪物肢解,吃掉。

那人的嘴唇在不断地蠕动,身体也在挣扎,但是没有用,他的反抗肉眼可见的微弱了。一只曼妙的飞鸟被擒住了双翅,被猎手用残忍的方式肢解。

没有听见任何的嘶吼与不甘的求救声,他的耳边只是回荡着不停歇的虫类的嗡鸣。

楠葵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和之前处决掉树人时是不一样的,当时他因为冠冕而失去了感情,劈开树人的脑袋就像是拧断烤鸽的脖子一样没有任何感觉,而现在他是一个感情异常充沛的正常人。看到了这些,他的目光有些滞笨,呆呆地望着身下的小姑娘,忍不住撑开了手臂,把她往自己的身体下压。

“安洁莉卡……前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很可怕的事,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要先退回去了,不管之前有什么打算,有什么决议,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地经过商讨,确保排除一切可以排除的不稳定的因素。”

楠葵将拨开的灌木丛合上,带着安洁莉卡悄悄地离开了这里,任凭她怎么好奇也不开口诉说看到了什么,退回到湖泊那里去了。

在稍微远离一些小丘之后,楠葵就撤回了荆棘长矛,抱着安洁莉卡飞快地跑动起来,直到回到湖泊旁,钻入一片繁茂的芦苇林之后,才放下了安洁莉卡。在这里从里向外看视野开阔,也便于躲藏,他捋了捋一颗受到惊吓的心,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

安洁莉卡看了楠葵的表情有些慌乱,她也有点心焦,悄声又问起了他看到了什么东西,这次她的语气是顺从的,温驯的,此刻她只是想分担一些楠葵心中的忧虑。

楠葵想了一会,决定堵不如疏,想要离开这里探查那片建筑群是必须的事,迟早还会继续和那群怪物打交道,于是便组织了一下语言,消去了一些残忍的描述,在使安洁莉卡不受惊吓的情况下,让她知晓事情的全貌。

“那里有很多的怪物,大概和树人一样又是些星蚀造物,全都都裹着老旧的黑色袍子。从它们行动时发出的声音来分析,它们多半没有意义上的双腿,柔软的肢体像是蛇或者是蛞蝓一般蠕动前行,还会在地上留下粘稠的液体。”楠葵一边回想怪物的样子和发出的声音,内心也在不断整理这些怪物的信息,“不清楚它们有没有简单的智慧,但是从它们会把人挂起以及将其直接肢解来看,说不定有一些基础的智能,是非常可怕的东西。现在我们知道了,在这里除了我们还有一窝恐怖的怪物在这里游荡。”

“啊,好吓人啊。那里有人被那群怪物抓住了啊!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会不会也会像那个男人一样被抓起来,吊在灌木枝条编出来的架子上啊……”

安洁莉卡用手捂住小小的嘴巴,低声地惊叹,随后双手环抱住楠葵的腰间,抱得很紧怎么都不愿意放开,用小小的身体汲取着楠葵肌肤的温度,现在虽然是大白天,可是头上悬着的太阳没法给她来带一丝温暖,浑身都泛着一种无可诉说的冷意。在听了楠葵的话后,即使安洁莉卡知道楠葵为了照顾她而故意隐去了一些信息,但她还是可以凭借小孩子的细心与想象,勾勒出细致的全貌。

“这里还比较安全,视野开阔便于逃跑,离我们开辟出来的那道林中小道很近。一路上也有芦苇遮蔽,靠近湖泊这种水源的地方总是散发着一股水草和很浓郁的淤泥的味道,就算那些东西的鼻子灵敏也不一定可以闻得出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我会让你完好无损地回家。”

“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下,放松放松身体,消除一路走来的疲劳,之后我独身再去小丘那侦察一下怪物的信息和动向,你则一个人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楠葵他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他们几乎不可能避免和怪物们的直接接触。首先,他们需要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而怪物聚集起来的地方必须仔细探查,或许那就是最有可能藏匿着离去方法的地方,它们貌似有着智能,是楠葵和安洁莉卡被转移到这里之后除了树人与植物之外,唯一遇到的生命,从这个角度出发,这里就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地方也说不定。

若是那些怪物没有离去这里的办法,那么被抓来的人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要是再想得恐怖一些,说不定那些人是被什么不知道的东西抓过来喂养给那些怪物的呢。不管怎么说,能从它们那直接或是简介得到离去办法的信息,几乎是肯定的,它们有很大的价值。

而且……楠葵的明亮的眼神稍许暗淡了下来。那人被屠杀摧残的惨状,一直留在楠葵的脑海中:殷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渐积起一池鲜血的死水,在阴冷的阳光下将受刑者的面容与身姿在脑海中印刻下来,像是一尊涂满了红莓果酱的沉默雕塑。

之前,楠葵能与蓝紫战斗,甚至是与树人决死仅仅只是为了给安洁莉卡拖延一段时间,其中的原因固然与他心中充满着少年的勇气与坚韧有关,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到过有人是如此残忍、痛苦的死去的,即使是斯欧卡之前的帮派之战也不会有如此充满血腥的场面,大多都是被子弹穿过了脑袋,即使死去,尸体也不会被敌人如此侮辱,如今他所看到的怪物吃人的画面,给他带来了极深的震撼。

楠葵一直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和平,暴力的大树枝繁叶茂,足以在太阳底下撑起了一片幽邃的阴影,可今天看到的场面,是真的把他给惊吓到了,即使他马上就=抚平了情绪,让理智占领了思绪的高地,但是那惨状,他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楠葵怜悯那个男人,他想给他复仇,再不济也要给他立下一个小小的墓碑。

他还想救下被困在那里的,尚且还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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