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魔女（2 / 2）

说来也奇怪，安洁莉卡对楠葵的感情升温好像特别地快，一开始只是对楠葵的美貌抱有好感，后来便在与他的相处中，和他愈发亲密。这样天真的感情的变化，正是孩子的特权。

现在，中午那个怯生生模样的小女孩彻底地褪下了伪装，和一开始与楠葵初见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反正她本来就是这样。她想，就算是她喜欢的人，也不能让她不做自己，反正又不是带不出去，要是楠葵看到了自己真正的样子后，敢露出什么她不喜欢的表情，不再喜欢她了，她就要扯着他的领子让他说喜欢她，要是不听话，她就敢用枪抵着他的头，让他说“喜欢安洁莉卡”一百遍！

就这样，她忐忑地看着楠葵，虽然她心中壮志凌云，但要是楠葵真的像她想的那样不喜欢她了，就算是安洁莉卡也会哭的。她想闭上双眼以待着楠葵的夸赞，但最终还是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不想在不安之中等待。

“喜欢。”

“嗯！”

安洁莉卡一把抓住楠葵的手，把他从台阶上拉了起来，直接向着花园的方向，踩在鹅软石铺就的小径上，沿着在月光下闪亮的光带，飞快地跑。

楠葵的步伐踉跄了几下，才跟上了安洁莉卡的步伐。

凉丝丝的夜风拍打在脸颊上，痒痒地就像是躺在草坪上时被叶子扎着的感觉。她想起了今天中午楠葵和他说过的话，说什么就算是过了成人礼，她照样可以向周围人撒娇。过了成人礼之后，她本来就想收敛一下性子，依照家里人的意思，好好地当一个淑女，每天只要穿穿漂亮的小裙子和跳舞就好了。虽然她不喜欢这样，但因为家人对她有这样的期望，她也只能照做了。不过现在，她不想了，安洁莉卡才不要过那种一眼就可以看得到尽头的生活，相比于裙子和宴会，她果然还是更加喜欢和那些能让人感到躁动不安的东西在一起，比如枪呀，比如楠葵呀，不过前者是能让别人惊慌不定，而后者则是能让她本人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

“安洁莉卡，你要把我带到哪去，我们又是要去哪里，你的晚宴结束了么，直接跑出去把宾客一直晾着是不是不太好？”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总之先跑起来！快快快！至于那些客人，管他的，只要我想走，谁都是拦不住我的。”

一开始是安洁莉卡抓着楠葵，到了现在则是楠葵反握着她的手。看着身前少女那一丛淡红色的鬈发，觉得她是他认识的，最不可思议的女孩子。他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石箱，里面塞满了熠熠生辉的宝石。在过去，他把世界看成一个箱子，但只有悬于世人头顶上的一片星空才能被算作闪耀的珍宝。而如今，这小小的箱子也将盛放着一块名为安洁莉卡的欧泊。

安洁莉卡在飞奔中，觉得自己真幸运，能够遇到楠葵这样的人，能够包容她的骄傲与刁蛮，在奥列格维卡那边的人，只要是有些身份，就没有一个不是高傲的，总是自视甚高；在这里，家人虽然爱着她，也愿意包容她，但是并不知道她变化的心情是如何的纤细，总是把她当作小孩子。

她扭头瞥了一眼楠葵的脸，没有看到任何反感或是不悦的表情，她提议道：

“要不要我们就闭上眼，在睁眼之前，跑到哪里算哪里，睁开眼之后，我们就待在那里玩。你不用担心摔跤，这里是我家，就算闭上眼睛不看，我也不会迷路的，要是真摔了，就算我的！”

“好的。”

楠葵点点头，在安洁莉卡的视线中直接闭上了双眼，一开始脚步还不是很敢迈出去，但到了后面，也是把自己交给安洁莉卡了，坚定的步伐中没有一丝犹豫。

安洁莉卡和楠葵逆着风，在绿叶婆娑的树林中移动。周围渐浓的雾气就好像是一层月影的薄纱，笼罩在他们的周围。他们俩沿着树林里修剪枝条时砍出来的阴凉的幽径，跨过一个个石头搭成的小隆起，穿过了平时被踩得瓷瓷实实却富有弹性的小路，在夜晚潮气湿润后泥泞道路旁边繁茂的椴树，白桦和枝叶葳蕤的榛树之间走了很久，榛树如丝绒般柔滑的叶子不时擦过俩人身子。

这样漫无目的且放松的奔跑，直到安洁莉卡不小心打了一个趔趄时才停止，还是楠葵第一时间发掘站稳了脚跟拉住了她，安洁莉卡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啊，楠葵哥哥小心！”

虽然是她自己要摔跤了，但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楠葵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摔倒。

俩人同时睁开眼，疑惑的神情在眼中流露着，蓦地发现周围的事物已和之前大不相同，明朗的月亮已经不再，清冷的辉光像是沾染上了什么污秽一般变得昏黄暗淡。被这样的月光铺盖着，楠葵和安洁莉卡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发痒，身体也像是被锈蚀的钢铁一般，有种阻塞感，就和被涂抹了胶水一样。

森林寂静无声，只有俩人的喘息声在空荡的林中回荡。漫天的大雾在月亮的照耀下氤氲升来，散发着一种腐败菌类的潮气与味道，就像是雨后的山谷，不过完全没有那种清新的感觉。

“安洁莉卡，收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像是蚕虫在啃食桑叶，沙沙的声音响起响起。雾气越发的浓厚，但在这一片惨白的空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弋，划出道道波纹，使其翻涌滚动。

楠葵睁大了双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把抱住安洁莉卡的身体，用手轻轻遮掩住她的嘴巴，向灌木丛中一滚，迅速地隐匿起身形。

但没用，就在楠葵还没摆正身形，安洁莉卡面露惊吓之色时，火焰像光，将俩人的双眼中的世界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