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魔女（1 / 2）

大院落内的小洋馆装修优雅，地板是白桦木的，是上好的料子，看上去油光发亮，很惹人喜爱，吊顶装饰众多，但组合在一起并不显得臃肿，反而相映成趣，协调感十足。用餐的桌子大多都是木制的，年份不新，看上去有些老旧，但也因此很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其面上都铺有白色绸缎制成的桌布，没有褶皱，且在周边绣有蕾丝，镂空成花朵飞鸟一类的形象。

墙面上的瓷砖都擦得很新，因为是艺术瓷砖的原因，上面印有许多朦胧画与图案，而且表面也不完全平整，虽然这种瓷砖不能映照出完整的人影，但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能够闪耀出相当丰富且细腻的彩色的流光，在各类器皿的表面跃动，形成一种梦幻而又火热的氛围。

两种风格一动一静，相互对立但并不冲突，随着主人与客人欢宴畅饮，就如同融化了的彩虹一般，渐渐合神在晴空中了。

安洁莉卡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像一只陀螺连轴转着，她给客人们倒酒，听着宾客夸奖，对他们表示感谢。一桌毕了，马上就要前往下一桌。虽然祝福她的客人，没有一个不称赞她漂亮，可爱，是一位美人胚子的，但是她一点都不开心。不是因为那些话是虚伪的……她的美貌和楠葵的秀敏的心一样，是生来就有的，而她也从小受着别人的夸赞，也正因为如此，她对那些人的赞美毫无感情，只觉得像是纸张上写着的短短不过几行话，只会说那么几句。她想要听到有好感且喜欢的人的夸奖。

她在奥列格维卡上学时，在女生的群体里，要是谁得到了诸如“你像花朵般美丽”这样的夸奖可是要被嘲笑的，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样的赞美实在是太蹩脚了，连最不入流的诗人也不会把这种话写到他的诗集里去。

可安洁莉卡想，要是她喜欢的人能够这样称赞她一声的话，等到来年奥列格维卡那的学校开学了，她会把这件事传遍整个学校的。

现在大人们都喝酒喝上了，其他的小孩子们也都各有玩伴，安洁莉卡嫌弃他们太过于幼稚，也不想和他们凑到一块，所以只能一个人呆在离大厅远的地方，坐小洋馆的门口处石台阶上。一脸闷闷不乐的，就像是她旁边修建着的一只亭亭玉立的铁白鹤。

“安洁莉卡，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很开心。来，笑一下，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过成人礼的日子，多笑笑吧。”

她的背后响了楠葵那种温和的询问声，听到了这声音，安洁莉卡之前那种闷闷不乐的神情马上就像冰雪般融化了，太阳柔和的光线照射在暖烘烘的大地上，干涸的土地再次涌出了活力的泉流。那些宴会上令她不悦的事情全被她抛在了身后。

安洁莉卡很想和楠葵说话，但是她在宴会厅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他的缘故，她认为楠葵对她一点都不重视，再之与来宾的应酬让她的精神和肉体都感到疲惫，所以她打算稍微晾一下楠葵。反正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且她可还是个小女孩呢，楠葵是肯定不会生她的气的。

“哼……”

“别生气，其实我才刚刚来大厅这里呢，连晚饭都没有吃，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啊。”

楠葵坐在了安洁莉卡的旁边比她的要低上两截的台阶上，可是因为俩人的身高差，视线却刚好能够对上。

“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说，我就在这里听着。”

“我才不要……”沉默了一会，安洁莉卡终于憋不住气，忍不住把宴会上发生的烦心事情和楠葵说了出来，“这里面好多人我都不认识，但他们好像一副全都认识我的样子，实际上和我根本不熟，不停地在和我说话，我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又不知道最近又流行了什么样的发型和穿衣的搭配，只会自说自话，我呢，作为今天宴会的主人又不好不理他们，只能笑着脸把他们应付过去了。气死我了！不过好在，我把他们全都当作了传教士、和尚什么的，说出来的话就当是念经了，阿米豆腐，善哉善哉……”

说着说着，安洁莉卡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很不淑女，是那种捧腹大笑的样子，而且看她的表情，恐怕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估计是那些在宴会上让她厌烦的人的脸，在她的幻象中特别有趣，把她给逗笑了。

小女孩就是这样，心里什么东西都藏不住，她们的脑袋里藏着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像彩色的玻璃球一般晶莹美丽，万花筒似的千变，前脚能因为一根针和你生闷气，后脚就可以因为你对她的安慰而把整包彩色细绳都送给你。

安洁莉卡笑了一会，觉得好像还是有些情绪没有发泄出来，心里感觉闷闷的，干脆就站起身来，走下洋馆的台阶，在洋馆的喷泉池边上跳起了舞。

她的舞步迅捷而又精准。在小池喷泉水沫的掩映下，安洁莉卡的脚尖不断地踮起又放下，往往只是在一眨眼间就有数十个动作的改变。女孩的身形极尽的优雅，随着她身体的旋转，其裙子也像是一朵花般在夏日热烈地绽放着，且永不枯败、凋谢。这是奥列格维卡的轮舞，有很强的交际性。但这样的舞蹈没有维持多久就变了，她的风格从优雅高调渐渐变得奔放而又热烈，舞姿也开始形意起来，身体的扭动不再有系统的章法，而是完全凭借着情绪调控。她不再注意脚尖处的细节，升起落下全凭借着她的喜好，要是踩到小石子了，安洁莉卡也会在趔趄之后一脚把它踢飞，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小皮鞋上多了一条淡白色的印子。

也就是这种她独创的舞蹈，才能包容她的性子与脾气。这才是安洁莉卡本来的样子，她可是教父马龙的女儿，她骄傲，可爱，是黑帮的小魔女，是天生就该被宠爱的女孩子。

趁着舞步的变化的间隙，安洁莉卡抽空看了坐在台阶上的楠葵一眼，想着自己的交际舞跳得这么好，拿下一个楠葵岂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她失望了，她并没有看到楠葵脸上有震惊，被折服的表情，脸色还是和她初见时的平淡和温柔。但是她觉得，楠葵一定是喜欢自己的舞蹈，他只是对自己能跳得好这件事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想到这里，安洁莉卡感到了比看到楠葵露出震惊表情时更加强烈的快乐和骄傲。

不管她的猜测对不对，反正安洁莉卡不允许有人不喜欢她，不喜欢她跳的舞，只能她不喜欢别人份儿，不准有人不喜欢她的份儿。

“跳得真好，安洁莉卡真厉害。”

随着安洁莉卡的裙子下摆不再绽放如花，而是渐渐飘落，如同夜晚的昙花重新合上花瓣，楠葵看出来安洁莉卡的舞蹈是要停下了。

“怎么样，喜欢我的舞蹈吧？除了家人以外，一般我可不会单独在别人面前跳舞。后面那段舞蹈，就算是我的家人也没有看过，你是第一个看到的。因为是我临场发挥的，你想看也不一定能够再看得到啦……总之不准不喜欢，绝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