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楠葵与交易（1 / 2）

“现在应该来的、能来的宾客皆已到位，马龙·罗马诺维奇已经不在那块红毯末尾上坐着了，宴会的场面也交给了他的大儿子怀尔德去调度。根据眼线的情报，现在马龙本人正坐在二楼露天阳台上，正是我们前去访谈的好时机，而且很大概率这个交谈的机会，就是马龙本人给予我们的，他在等着我们。”

蓝紫和楠葵漫步在阶梯上，虽然只有两大段，但是回旋式的结构让他们觉得这阶梯仿佛是走不尽的，永远都在上升。这种从心灵移植到肉体的感悟，也是教父马龙威严与权力的一种体现。

“为什么这么说？”

楠葵这次没有再跟从在蓝紫的后面，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阶梯足够大，规格与普通的小别墅并不相同，另一方面，则是心态上的转变。他现在安心很多了，在得到了马龙小女儿安洁莉卡小姐的友谊后，他觉得自己的安全稍微有了些保障，等到今天的宴会结束之后，楠葵便会向安洁莉卡寻求保护。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向马龙本人寻求帮助，是因为楠葵与蓝紫一帮人会被马龙当作一个整体，而发言的权力掌握在蓝紫的手中。

他本人对马龙与蓝紫谈话的内容与交易有着自己的看法，就算他不是斯欧卡本地人，在联系起彼岸花与狼首帮的战斗与他本人的遭遇之后，多多稍稍能有点想法，毕竟那些成天拿着交易与利益说事的人那就那几套东西。经常来他家做客的油彩姐经常在他面前抱怨那些上城的大人物们虽为一党，却总是各自为政，也就只能在某些大事上联合起来，而那些较为中下层的管理者则是见利忘义，想做大事却总是想着先保全自己，不断地在用自己的权力谋取利益，能干实事的却无法出头。在听过了这些话后，虽然对问题的本质不太了解，但楠葵对于利益的交换，还是知晓一些的。

为了能够稳住蓝紫这一方面，他必须要继续保持配合他的样子。

“一会你会知道的，况且这种默契无法用语言描述，全凭领悟，领悟到了，便能把握机会，领悟不到，那么万物皆休。”

蓝紫没有扭头看楠葵，他的目光正随着脚步的前进，一上一下地在阶梯上摆动着，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能让度出更少的利益来换取马龙的支持。见他不出声，楠葵也就不主动和他去沟通了，他只要按照自己的定位做好自己该干的事情就行，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蓝紫让他参加宴会是为了什么。

到了。

蓝紫推开通向露天阳台的门后，两人便从楼梯道中出来。一下子离开阴影的角落，感受着被强烈的夕光照耀，楠葵的眼睛有些不太舒服，他眨了眨眼睛，用微微渗出眼角的泪水润渍着双眼，闭上眼睛，但还是没有太大的用处，眼睛还是很干涩。

面前高大强壮的人影几乎占据了两人眼中的全部，即使他完全地站在亭子底下，白玉般的建筑也没有笼罩他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种马龙即将掀翻雪白华盖的意境。

马龙背对着两人，刚首挺胸，微弓起的背部和明显有些超伸的膝盖让他看上去有些农人的气质，但他的眼神与身上的伤疤却马上把这种气质抹杀了，让其虚无缥缈了，随后，硝烟与血火的气味从他的领口，袖口，衣角等一切与他肌肤相接的皮革上发散出来……可最终呈现出来的，却是一个恪守教条，令人尊敬的形象。

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上前来。手背上奥列格维卡的古老纹身让两人感到一种难言的压力。

“既然来了，那就来聊聊吧。”

走近之后，两人才发现在马龙如熊般壮硕的身体两侧放着两把椅子。上面除了马龙之外别无他人，想来是为两人准备着的。

两人没有坐下。楠葵被马龙那种强悍得惊人的男儿气魄给惊讶住了，他觉着，虽然比拼力量的话，马龙未必是他周围一些人的对手，但这般强悍的压力，却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的。蓝紫不坐，是给了马龙尊重，他们身份并不对等，表面上看是坐了位子，可实际上，谁又知道这是否代表着在谈判桌上天然低了马龙一头？

“我想请您点拨些人手，帮我们对付狼首帮。”

蓝紫开门见山道。

“嗯。”

马龙应下了，没说别的什么东西。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工缝制的小袋子和卷烟纸，指尖摩挲着把纸揉平，解开口袋把烟梗倒在卷烟纸上，用了舌尖上的口水当作粘合剂，随意一卷，一根粗糙的烟卷就被含在了口中。

“他们很危险。”

蓝紫继续试探道。

“嗯。”

夜临了，气温也从白昼的宜人开始向寒冷偏转，虽然还没有到一天最冷的时候，但是那种料峭的寒意，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厅堂的水晶灯一个接着一个亮起，结构复杂、华美无比的小灯点缀于大灯的边缘，像是漫天星辰全在围绕着某颗最为闪耀的宝石。宾客的面容接连着在水晶杯中红酒的那一层淡色的薄膜上闪现，直到所有人的脸孔像是旋转着爆炸般，全都溶解荡漾在一杯酒中。食物的香气混杂着来宾中女人们搽着的化妆粉的味道，即使是站在高处的二楼，也能清晰地闻到。

马龙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说实话，他对他们并不关心，他只在乎自己的家人。上方的视野很好，虽说他让大儿子怀尔德统领着这次宴会，但作为血匕帮的首领，他还是下意识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但他锐利的眼神在一瞬之间突然软化了，像是老兵抛下了枪，娶了个好姑娘，在饭桌上看着孩子围着他转。马龙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想着他们个个优秀，在满足中旋转了一下火石打出火焰，将香烟点燃，抽了一口。吸气呼气间，随着他的肺部膨胀和收缩，一股刺鼻的味道飘荡在三人的中间，久久不散。

天生心巧目明的楠葵看到了一条薄薄的烟带，像是长长的水袖，包裹住了三人，像是雾，笼罩着他们的身体，但是几人的头颅却都没有被蒙上。

这是马合烟的味道，粗糙、味冲是它的形容词，在奥列格维卡的过去，只有穷人喜欢它们，因为虽说它们有很多缺点，但是至少便宜，大家都抽得起。

“我知道，狼首帮的人沾了蚀刻武器的买卖？他们的军师赫斯特之前已经来过，就是那个面相像头老狼的角色，说是要谈上一笔大生意。我拒绝了。”马龙抽了一口烟继续说，“你们彼岸花现在有几个人在狼首帮那里对吧，按照你们首领的那股力量，救下他们应该不难吧，怎么求到我这里来了？”

楠葵觉得马龙的语气说是赞扬，不如说是讽刺，只是用疑惑掩盖住了那根毒针。虽然他本人可能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他的话语，确确实实的是把这种讽刺给体现出来了……他质疑青石蒜的能力，认为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青石蒜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强大，否则面前这个在外颇有名望的蓝紫也不会趁着成人礼的这个机会，到他这里来求援了。

“青石蒜受了一些小伤，因为伤口的特殊性，她不方便出手。”

令两人都出乎意料了，居然是从刚才进来就一直保持静默的楠葵替青石蒜辩解。

“还不知道这位的名字呢，请问你是？”

马龙对楠葵有些好奇。

“巴奈特。”

蓝紫替楠葵回答了马龙。

“青石蒜的朋友。”

楠葵说。

“这不是巴奈特吧，蓝紫。虽然我是有点老了，但是不至于连前几天从A街滚过来的帮派首领的儿子也不认识。你们首领受伤了，我倒是知道，但是不知道伤得怎样，是否严重。”

“从死寂区来的怪物伤到了她。”

楠葵平淡地说着，但其话内的东西，却好似在两人之间扔下了一枚炸弹。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伤到了青石蒜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但那寄生于她体内的怪异种子，论恐怖与骇人的程度，也只能是从那里出来的。他不会耍什么心机，想要做的，只是为着保护朋友的名誉，不想看见被夹在憧憬与现实之间挨受着痛苦的青石蒜还要被别人的讥讽。

“……”

“……”